谢蕴周庭赞从队列中出来,耷拉脑袋站在秦蒙面前,一幅杀剐由你的样子。
秦蒙也并不是说就要把二人怎样,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发发自己心里的不满,以及通过训话增加士卒们的站立时间,让他们有个缓解身心极度紧张疲劳的时间。
唠唠叨叨训斥了半天,秦蒙一转头,点指着众人说道:“你们都行啊,我看要不要我这个长官都行了。好,你们先给我歇着,然后起来打扫战场,解散!”
眼见秦蒙气哼哼走到一边休息,谢蕴周庭赞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见秦蒙坐地上,也只敢垂手低头站立。
谢蕴先忍不住,拱手道:“长官,我和庭赞兄弟,真不是……”
“真不是什么?来,坐。”秦蒙脸上忽然大变,跟刚才泼妇一般骂街,简直判若两人。
“长官,您,您没事吧?”周庭赞小心翼翼问道。
秦蒙一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赶紧坐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坐着说么?”
两人相视一眼,坐到秦蒙左右。
周庭赞道:“长官,适才说有无您皆可,这话,这话……可是伤了弟兄们的心了。要知道,没有您带着兄弟们,我们可能早就被突厥人灭了。大家伙可是从心眼里服您啊。”
秦蒙笑着摇摇头,紧接着面色一沉道:“兄弟们待我如何,我岂不知?一令掷出,虽蹈火亦往。为将至此,幸莫大焉。然……”
说到这里,秦蒙一声叹息,他把自己心中所想所虑跟谢蕴二人说了一下,二人不觉对秦蒙更是敬畏。
谢蕴感叹道:“达奚将军曾言,将不在勇而在谋,观长官所为,信之矣。谢某拜服,未知接下来该当如何,还请长官示下。”
秦蒙微蹙沉吟道:“突厥人虽已胆寒,但毕竟势重。轻之蔑之,其必不敢近我。谢蕴,找兄弟再给突厥传话,就说今日乃我与突厥约定鏖战之日,我大隋将士清理战场,可不必理会,随时可攻。我率部只待一日,明日,就要回弘化了。”
谢蕴周庭赞听罢,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越加敬服的神色。
“喏!”谢蕴领命起身,按照秦蒙的吩咐,派人去给突厥人传信去了。
事态的发展,也果然如秦蒙所料。
隋军这边打扫战场,掩埋战死兄弟的尸体,平平稳稳,突厥那边,仅仅是派了几骑远远观望,被脾气燥的隋军士卒骂了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到了天黑,秦蒙十分谨慎安排了夜哨,也没有出现偷袭的情况。
转天天明,秦蒙集结队伍,令谢蕴周庭赞各选五十还有战力的士卒断后,他则是带领剩余一百多伤兵,簇拥着被抬着的达奚长儒,慢慢向弘化城方向撤退。
队伍行进极慢,一方面,秦蒙是出于战略的考虑,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表现出逃跑的迹象的。
另一方面,士卒们确实是把生命都透支了。
别说秦蒙领的这些伤兵了,就是谢蕴周庭赞领的断后尚有战力的士卒,哪一个身上没有挂彩?
此时的秦蒙,当真是无计可施了。
快至晌午,秦蒙正想约束部众原地休息的时候,忽然间,耳际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所有人都是一凛,在这样的环境下,马蹄声意味着什么,谁的心里都明镜似的。
大家伙的眼睛,又都集中到了秦蒙身上。
秦蒙侧耳听了一下,摆手道:“不必惊慌,听声音,也就是一骑,且等片刻,谢周那里,自然会有消息。”
马蹄声停下,过不一会儿,周庭赞赶来,拱手道:“长官,来一突厥女子,自报姓名叫阿史那罗烟,想要面见长官。”
秦蒙一撇嘴,鼻孔几乎要朝天了:“见什么见?告诉她,老子没空。”
周庭赞嘴唇动了动,再拱手道:“长官,这阿史那,乃是突厥贵姓,此女身份不一般,我也说了,长官不见外人,有事跟我说便可,可她还是坚持,说有要事必须面见。”
秦蒙还没说话,身边的士卒倒是炸锅了。
一名手臂满满缠着破布的士卒愤愤道:“特么的,什么突厥贵姓贱姓,就一蛮夷,我们长官什么身份,哪是她说见就见的?长官,不如我过去,一刀砍了清净。”
秦蒙一转头,抬手就给这人一脖贴子:“你特么猪脑子啊?我们两千兄弟,打的那是突厥十几万人马,哪一个不是堂堂正正,无比壮烈?现在,咱们二百多人,对面就一个突厥人,还是个娘们,你杀了,传出去,这不是给死去的兄弟们脸上抹黑么?”
说话之人耷拉下脑袋,不敢言语。
周围的士卒感觉秦蒙说的太有道理了,纷纷伸手推那人的脑袋,嘴里骂的也跟秦蒙一样:“你特么猪脑子啊?”
秦蒙一转头,十分不耐烦冲着周庭赞摆手:“去去去,给老子赶走,我可不想跟突厥女人磨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