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罗烟奋然起身,指着秦蒙喝道:“秦蒙,别以为你对我们突厥赢了几场,我们突厥人就什么都不是了。几百年来,中原始终在我们突厥人面前颤抖,这种底蕴,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秦蒙皱了一下眉头,缓缓伸出手,示意阿史那罗烟坐下。
“阿史那公主,争论孰强孰弱,甚至在此基础上谁应该怎样,是毫无意义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本人,以及爱好和平的中原人,都不想看到战端频起,生灵涂炭。”
秦蒙叹息着,把自己经历的一系列战斗的战损,一一报出来。
“两年时间,仅仅在我身边倒下的,就有三千余众。因我部而死的突厥人,想必不会低于这个数字。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有父母,也可能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因此而牵连到的,可能是倍数级别的家庭啊。”
秦蒙毫无做作,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阿史那罗烟冷笑道:“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军,说出这样的话。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
秦蒙正色道:“战场上,处于你死我亡的环境中,非嗜血无以存活,此人之天性也。回归生活,纵非悲天悯人之圣人,但对每一个生命,还是要有着最起码的尊重,此天道也。人与畜生之别,唯人知道与德也。”
阿史那罗烟嘴角一撇:“道德之说,人人皆可口赞。然天灾人祸面前,道德何用?狼不吃羊,就得饿死,这难道不也是你口中所谓的天道么?”
“万物皆有其生存法则,狼吃羊。亦为天道。然狼只有这一种生存之道,故吃羊为天经地义。人则不然,为万物之灵,果腹之法万千,眼中只有劫掠,害命必然伤天,实舍本而求末者也。”
“秦蒙,收起你那套大道理吧。我突厥人口多少,遭灾有多少人要被饿死,你知道么?这都是实打实的困境!果腹之法万千?你倒说说,我们突厥人该怎么解决果腹问题。”
秦蒙严肃道:“唯有突厥中原,互通有无,在平等交易的原则上互通有无,才可解决问题。天灾人祸,不可避免,然有天灾人祸,就有丰硕之年。于丰硕之年与中原交易足够粮食,储存以备荒年,则天灾可避。逆之,则祸患上身。”
“哼,秦蒙,你说的,太过理想化了,去岁雪灾,突厥所有部落,牲畜几近绝灭,那里还有什么交易物资?若你所言,突厥人岂不是要等着饿死?”阿史那罗烟咄咄逼人,根本没把秦蒙的意见当成一回事。
“阿史那公主,你忘了一点,有杀戮劫掠,就有疯狂报复。今年战事,大隋突厥表现怎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还可以负责任告诉你,如果突厥再敢侵犯大隋边境,那就不仅仅是击退则可,而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秦蒙的话,掷地有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阿史那罗烟闻言不觉浑身一震,她没有想到。秦蒙能说出这么凶狠的话来。
“秦蒙,可知道我突厥人繁衍生息的大草原有多大么?可知道我突厥人有多多么?虽远必诛?你准备带多少人?怎么过茫茫大草原?只怕你们的人马还没等看到我们突厥人,就已经迷路饿死了。”
秦蒙淡淡道:“阿史那公主,可知汉之霍去病?五万余众直捣匈奴王庭,封狼居胥,至此匈奴再无翻身之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阿史那罗烟笑道:“秦蒙,休要唬我,那霍去病之故事,我也略知一二。其众,有五万,其马,皆食粟,汝有何能,可与霍去病比肩?”
“读书最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霍去病成名之战时,突袭匈奴,所带人马,不过八百,封冠军侯。勇冠三军。斯之谓也。秦蒙自不敢比肩古人,但却可带几千部众,深入草原,效仿突厥路数,一打即退,何危之有?迷路之说,实在可笑。处罗侯尚怀有二心,突厥大小部落,难道就找不到熟知地理,给我带路的?只消许以利益,将劫掠财物妇人全部归其所有,想必有大把的突厥人,想给我带路啊。”
阿史那罗烟听得倒吸几口冷气,秦蒙的这些设想,对突厥人的危害是极大的,一打即走,伤害的可不仅仅是人,牲畜,尤其是待产季节的牲畜,一旦受了惊吓,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一点不啻于天灾啊。
最可恶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就是秦蒙所说的从突厥人中找带路人,阿史那罗烟太清楚了,别说是中小部落了,就是像阿史那这样的大部落,只要给够利益,绝对会有人帮助敌人的。
“秦蒙,你,你这么做,太,太……”阿史那罗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太卑鄙了是么?”秦蒙淡淡一笑,却又转成十分严肃的神情:“阿史那公主,我强调一点。非常手段,万不得已而用之。中原,自古以来就是爱好和平的地方,我,可以代表大多数的中原人,不想跟突厥开战,但,战争不可避免的时候,打,我们也不怕,而且,会打得很好。”
阿史那罗烟愕然无语,她,无法反驳秦蒙。
“阿史那公主,可有兴趣看看我们打造的新型军械?处罗侯那里,得到的战刀,不过是我们最初的产品,现在,有威力更大的军械,正打造准备列装。”
阿史那罗烟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跟在秦蒙的后面。来到了铁匠队这里。
秦蒙先在阿史那罗烟的面前,试了一下战刀,寻常铁器,在战刀面前如瓦砾一般,不堪一击。
看到阿史那罗烟的复杂眼神,秦蒙不免有些小得意,他要的就是威慑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