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蒙不觉眼角滑落泪珠。
痴痴看了远方半晌,秦蒙才擦掉眼泪道:“可你知道,新型军械的投入是多少么?配备新型军械的士卒,所需要的补给是多少么?这么说吧,养活健字二营,不算战马的消耗,不算军械成本,不到三千士卒的供给,就够养活三万常规步卒。”
达奚暠道:“叔叔,健字二营有如此战力,朝廷花大价钱养活。也是值得的。”
秦蒙笑道:“贤侄试想,这健字二营,仅仅是我一人之功么?”
达奚暠迟疑一下道:“健卒编制,我大隋凡有军旅,都有此类编制。但若叔叔这里的健字二营,恐无人能弄得出来。虽说这里面有王爷的大力支持,但叔叔为健字二营第一功臣,实至名归。”
秦蒙摇头道:“这也算是中肯的说法吧,但健字二营,倾注的,不仅仅是我秦蒙一人之力,就是你那黄叔叔,私下里,可是多给了不少粮食和牛羊啊。王爷更不必说了。非但给钱,而且还默许纵容我私下拿军械交换战马。健字二营,我秦蒙首功,但却是许许多多的人为之默默付出,才打造出这大隋第一战力的队伍!”
达奚暠沉默良久,拱手道:“叔叔,侄儿明白了,长江之水清,养两岸庶黎,黄河之水浊,同样是滋养两岸百姓。海不以清浊而同纳,泥沙俱下,方有波澜壮阔,海纳百川者,有容乃大也。”
秦蒙重重点点头:“达奚哥哥于我,先有活命之恩,后有提携之义,今生今世,万死难报哥哥也。达奚一脉,世代显贵,然多于战功安身。此皆为常年战乱所致。当今天子雄才大略,天下必一统强盛,军旅者,非长久安身之处。达奚暠,汝要谨记,今后光耀门楣者,非治世之才无以安身。为国为家为自己。需要处处着眼方可啊。”
达奚暠凛然道:“侄儿谨记叔叔教诲,定不负叔叔所望。”
“嗯,如此甚好。今后,你在我手下,人前可与谢蕴一样,称我为长官,军旅中。你要虚心向谢蕴周烈学习,管理民生,可向关向李应学习,可知圣人求知,何为也?”
达奚暠拱手道:“叔叔指的,莫非是子禽问子贡之事乎?”
“嗯,圣人不以多闻强记自恃,以温良恭俭让得所知。汝为达奚哥哥爱子,当恪守圣人教诲,身体力行,万万不可做出令哥哥难堪之事。”
秦蒙这么敲打达奚暠,并非是为了彰显自己,也不是出于教导有方的考虑,达奚暠其实比他还大呢,用得着秦蒙教导?
让秦蒙最担心的,就是杨胜的到来,不可避免的,达奚暠会和杨胜有所交集。
这可是个祸福难料的事情啊,好了,达奚暠能因此获得莫大的好处,不好,只恐是会送命的啊。
秦蒙当然不能跟达奚暠提起杨胜的身份,祸福这玩意,想躲躲不了,还是自己恪修己身,敬天由命吧。
二人回到府衙,正碰上周庭赞和武威一众文武官员喝得兴起的时候。
秦蒙也不推辞,入席跟周庭赞拼起了酒。直喝得呕吐狼藉才罢休。
过了三日,周庭赞向秦蒙告别,越来越接近年关了,必须要赶紧回到达奚长儒那里。
秦蒙这时已经无法再抽调军械给回赠回去了,便把林可君给自己的东西,拿出大部分,装好了车,送出武威一百里,才洒泪而别。
再过两天,黄昆正式领着杨胜,来到了秦蒙这里。
三人都是心思细腻之辈,也无甚太过明眼的作为,反正该谈的事情,早就已经谈完了。说说客套话,黄昆借口京城还有事情,便把杨胜交付秦蒙,自行赶回京城了。
“秦大人,小的有幸,得在大人麾下效劳。但有吩咐,小的定不负大人教诲。”杨胜依然是那般恭谨,言语依然是那般滴水不漏。
秦蒙客气了两句,便把杨胜引到了魏达那里。
魏达依然肩负着训练干吏的职责,秦蒙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对于常规部门进行军事训练,是非常赞同的,这样,可极大提高队伍的纪律性,方便掌控。
“魏达,此为世家子弟杨胜,可编于小吏队伍。”
魏达刚刚从秦蒙那里接收了达奚暠,一看又送来这么一个人,忍不住问道:“将军,这也是您故旧?”
秦蒙有心逗逗魏达,笑道:“非也,杨胜乃地方豪强出身,乃是靠家族捐资,才到这里的。”
魏达一听,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一看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四体不勤的少爷羔子。你可听好了,到了这里,可不是在你家里,什么都想着让别人去干!听我的话还则罢了,不听,少不得皮鞭伺候,然后将你扔出武威!”
秦蒙一下子懵了,他知道魏达因为豪强子弟娇惯,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但怎么也没想到,魏达会如此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