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心里不觉泛起了寻思,秦蒙这么做,可有点帮他跟太子杨勇争宠的味道了。
之前,杨广和秦蒙,因为自身的利益,甚至是安危绑在了一起,所以不得不共同面对一些事情。
然而,跟杨勇争宠,可不是一件小事。
身为嫡次子,却在嫡长子已经被立为储君的前提下,觊觎大统,法理皆不可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是如同心腹一样的人,断然不能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杨广的眼中,泛出了一抹狐疑,旋即,他毫不掩饰眼中的神情,眨也不眨地看着秦蒙。
秦蒙当然知道杨广的意思,淡淡笑道:“若结太子,其易如反掌也。元胄大将军与晋王友善,暗通曲款,秦某若以此首告,纵不能定罪晋王,可为秦某晋身之阶乎?”
杨广一凛。身为皇子,戍边掌握兵权,却是私下结交朝中重臣,别说太子容不得,就是皇帝老子,也容不得啊。
顿时,杨广明白了秦蒙的立场,大笑拱手道:“广愚钝。请将军教诲。”
秦蒙正色道:“每年年底,各处衙门职司,都要进京述职,少不得,要给天子带些礼物。晋王殿下,以你之间,给圣上礼物,该当如何准备?”
杨广心思敏捷,略一沉吟笑道:“将军给广颁发的嘉奖令,莫非就是为此而备?”
秦蒙脸色凝重道:“天子富有四海,任你天奇地珍,可得圣心乎?天子面南,高高在上,人皆敬仰,但谁知高处不胜寒啊。人人皆知,只要得天子开颜。就可无限富贵。殊不知,天子圣眼如炬,岂能不知?”
杨广听着,不觉躬下了身,低下了头,就如同学生聆听老师教诲一般恭敬。
秦蒙叹道:“放眼天下,无物能扰圣心。别人搜肠刮肚网罗奇珍异宝,不过是尽心以讨上赞,但若是一刀一枪拼出来,只属于你自己,代表着你的荣誉,代表着你的功劳,这独一无二的东西奉上,这等真心,能不动其情乎?”
杨广大喜,几乎一躬到地:“多谢将军指点,非将军晓以亲情大义,广迷途而不知返也。”
秦蒙摆手道:“圣人云,愚夫不可与论道,高士不可与谈俗。但纵观古今天下,又有几人能有赤子之心?生于世,则不免于俗,不能脱俗,则本真弥足珍贵,凡夫或不知之,上者,必……”
说到这里,秦蒙不觉叹息一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太多?以诡谲处世,这在他而言,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卷入权斗当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赢则通吃,败则身死,有些事情,只能是徒叹奈何。
杨广或许是感同身受吧,也叹息一声,两人不看对方,似乎对方不存在一般,沉默良久。
过不几日,杨林签认了秦蒙申请的嘉奖令,把原始文本由达奚暠带回交给秦蒙,并将嘉奖令重新誊抄,遍传大隋北境诸军,对飞骁军。对杨广等几位将官,通令嘉奖。
临近十月底的时候,杨素回京,将调查结果奏陈杨坚。
杨坚认可了杨素的调查,并将调查结果,在朝堂中公示,宣布了处罚决定。
突厥人图多,为飞骁军左将军秦蒙旧部,曾随长孙晟出使突厥,之后,因其母被赐封为玉临公主,合婚于阿史那部处罗侯,自身身份已经发生变化,故而也不能再认定其为秦蒙部下。
根据调查取得的证据,只能认定,图多为秦蒙雇佣,在敦煌北长城外设立卡点,为往来商队提供保护,并收取相关费用。
其间,大隋朝廷,曾至令北境监军杨林,停止一切有针对性的设卡堵截行为。
秦蒙所部飞骁军,接到命令后应该令行禁止,马上责令雇佣的图多停止一切堵截收费。但因为飞骁军军务繁忙,主将秦蒙,副将杨胜,皆不在敦煌,间接放任了图多我行我素。
综合评估下来,图多借大隋飞骁军之名,设卡堵截,收取费用,进而发展到封堵周边水源,开设赌场,抢夺异族妇女,都是其个人行为。
但图多敢如此明目张胆做事,跟秦蒙疏于职守,有莫大的关系。
故而,责令北境监军杨林,严加管束秦蒙,不得再犯此类有辱大隋风貌的事情。
杨广的钱没白花,最起码,是把飞骁军和图多之间给摘干净了。
飞骁军的生命无悔,但秦蒙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大隋北境诸军,刚刚接到了监军杨林对飞骁军几名将官军官的通令嘉奖,马上又接到了对飞骁军主将的通令责罚。
秦蒙被降职,由左将军,降为参将。不过,飞骁军的实际掌舵人,还是他。
对此,秦蒙是有心理预期的,他非但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是庆幸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