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眼见杨广有些异常,却也不好追问到底,便让门外候着的侍女,放杨勇进来。
杨勇见了独孤伽罗,也如杨广一般,叩拜问候。杨广发现,独孤伽罗明显没有了刚才母亲对孩子一样的关爱,更像是见臣属一般。
“太子,何事?”独孤伽罗连名字都没有叫,语气不算冷淡,但也不是亲人间那种应有的热情。
杨勇躬身拱手道:“母后,父皇遣儿臣过来看看,母后可曾休息得好,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母后到前殿赴宴。毕竟,父皇觉得,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家的味道。”
独孤伽罗点点头:“回去告诉你父皇,本宫待会儿便到。”
杨勇领命走了,独孤伽罗转头问道:“阿摐,可是跟你大哥有隙?”
杨广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母后,儿臣跟太……大哥,不曾有隙。只是,儿臣也不敢隐瞒母后,前段时间,有名士明克让撰文言飞骁军耗国力太甚,因而有了风言裁撤飞骁军一事。那明克让……”
独孤伽罗冷笑道:“那明克让诗文名动京华。跟太子以文会友。若非太子言及飞骁军,一介书生,怎知飞骁军之名哉?”
杨广噗通跪倒:“母后,儿臣料定,大哥定不至借一狂生之手,诋毁飞骁军,进而打压儿臣。”
独孤伽罗眼中,又泛出了慈母般的神色:“阿摐,跟母亲,别这样生分好么?朝中之事,本宫一妇道人家,本不该管不该问,但你父皇每每心烦,总是跟母后说起朝前事情。母后或许不知内情。但你父皇,难道也不知么?”
杨广心里陡然活泛起来,听独孤伽罗的意思,杨坚肯定是知道飞骁军引起两番波澜的背后故事。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就算是不能给太子抹黑,最起码,也要杨坚独孤伽罗对太子有些看法。
可杨广这个心思仅仅是动了动,他很理智放弃了。
杨广觉得,还是秦蒙提出的策略是对的,现在,太子于理于法,都是大隋储君,无论朝野,人们对这个结果是认可的。
这观念上的根子,深了去了,想要动几乎是与地一体的根子,只能是徐徐图之,让太子更加得意气盛,而自己要弄出一副被欺压,委曲求全的样子。
“母后,针对飞骁军的事情,儿臣自知有针对儿臣的意思。不过,大哥跟儿臣一样,也是父皇母后嫡出,不会对臣弟做些有悖纲常伦理的事情。儿臣倒是觉得,想必是大哥身边有人,未有寸功傍身,却是一心想钻营苟且,蛊惑大哥。”
独孤伽闻言罗脸色变了一变,旋即宽柔说道:“阿摐,你能这么想,当真是难为你了。咳,你大哥为嫡长子,宗室礼法,总该是他继承大统的。你父皇,又最偏爱蜀王,偏偏你这么乖巧孝悌的……”
说着,独孤伽罗的眼泪,又是成双成对掉下。
杨广轻轻跪下,深情抱住了独孤伽罗的腿:“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得父皇母后赠堂堂男儿之躯,又有皇族血脉,富贵至人间之极且不说。儿臣纵在千里之外,却始终于父皇母后方寸之间,何其幸也?”
独孤伽罗听得眼泪如泉涌一般流下,杨广宽慰一番,提醒道:“母后,父皇可是让太子来传话了,咱们,也该到前殿去看看了。”
独孤伽罗点点头,命人取水敷敷面,微微补了一下妆容,让杨广搀着,走到了前殿。
“母后,请落座。儿臣,要到长官那里了。”
待独孤伽罗点头,杨广恭敬施礼,转身到了秦蒙下手坐下。
秦蒙一看独孤伽罗的神情,就知道杨广已经得到了皇后的肯定,母子见面,是大获成功的。
杨坚这边,确实是把杨林当做是长辈一样敬重,尽是嘘寒问暖。感慨回忆以前的事情,似乎这些人就是富家翁在一起聚会,而不是天子重臣在一起,怎么也避不开国家大事。
秦蒙知道,自己刚才算是生生抢了镜,已经有点对不起老爷子苦心安排,在这些人面前,只要露了一下小脸,就算是莫大的机缘,还是格外低调才是正途。
就在秦蒙想要闷头吃东西,不理会周边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看到了独孤皇后和杨坚耳语了几句。
秦蒙很快把眼睛转到了眼前,别说是皇帝皇后私欲了,就是高级别的官员私下说话,你偷着看也是很失礼的行为啊。
“秦将军,本宫敬你一杯酒。”
秦蒙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敬酒?皇后敬酒?
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啊,能让皇后敬酒的,除了年高德劭的,最少是两朝元老的老资格。其他人,就是赐酒,哪还有敬酒一说?
“咳!”杨林狠狠咳了一声,同时,狠狠瞪了秦蒙一眼。
秦蒙赶紧起身避席,双膝跪倒,五体投地般拜下:“臣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