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父王原以为,以我之能,终究会赢得储位之争,问鼎尊位。呵呵!”
“父王,便是现在,你依然大有胜算。”夏承炫对王府实力自然颇为清楚,站起身言道。
夏牧朝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说着:“我亲历夺储之争,怎会不知道此事是如何凶险,如何误国伤民?想着,我若登基为皇,绝不能允我的子嗣再陷此困厄。是以,漪漪出生后,我与你母亲便商定再不生养,一子单传。我若登基,百年之后你便是新皇,势自使然矣。”
曾几何时,夏承炫多次想,其他皇亲眷属府院,哪个不是兄弟姐妹成群,何以只有自家人丁如此单薄?原竟有着这般奇怪的缘故。当下看向夏牧朝,更是感激、敬意油然而生。
“皇位之争绝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颐王行仁,世人便以为假仁;我以智称,世人皆惕我以谋。既知你之长则尽可设法制你所长,你所谋者,又如何轻易能成?谋之所成,在敌不备。”夏牧朝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承炫,似乎在总结,又似在警醒:“示人以弱,使人以为惑,就似那日你在瑞云楼的行止,就很好。”
“孩儿自知难逃父王法眼。”夏承炫笑着回道。那日在瑞云楼,贽王当面劝梅思源倒戈,他站起身大声叱问,的确是有意而为之。
“承炫,你与为父之像,便如同我之再生,我如何能不知你?”夏牧朝轻笑,转即正声说着:“你当知,思源为安咸盐运政司,乃我力保,但你却不知父皇因何而允我。”
生在帝王之家,久沐政事,夏承炫自远比寻常人更能明了其中利害。梅思源从众多被荐官员中得到皇上垂青,果真得到了安咸盐运政司之职,夏承炫一直以为是自己父王使了甚么化朽为奇之计,以致难为之事既成。“此时确实古怪,孩儿的确不知。”夏承炫言道。
夏牧朝正色回道:“当下而言,安咸盐运政司于朝廷之中丝毫不弱于大将军。大华数十年颓势,或许可因此而扭转。我向父皇立了严誓,此生绝不再作登位之想,无论未来新君为谁,必倾尽所能辅佐,已立誓书为证。这便是我谋得此位的代价。”
“父王!”夏承炫大惊,颤声叫道。
“三王相争,父皇看在眼里亦是万分为难,我既主动言退,这个从一品的盐运政司自然便允给了我。世人皆以为我欲争皇位,我要功成,何其艰险,倒不如以退为退。”夏承炫仍陷于诸般思绪之中,只模糊夏牧朝言道:“我可不争帝位,并不意我儿不争!我今日要告知你的便是,父王未竟之事,便交由你去完成。为父此生已不做他想,定竭力助你登基帝位!”
“轰~~~”此话传来犹如五雷轰耳,令夏承炫瞬间惊醒,抬头呆呆望着父王。
“你乃皇嫡孙,本就在继承顺位之内,于礼法皆合,此乃机先。你我生在帝王之家,多有不由己之事,所幸者,我儿聪慧异常,天资禀异,自小懂得养晦示拙,韬光避芒之理。谋事在我不在天,成事看命不由我,你我父子共勉而已!”夏牧朝右手扶在夏承炫肩上,注视着他,仿似看着二十几年前的自己。
夏承炫思绪久久未能平复,父王言语萦绕在耳,字字如针。这时,又想起过往种种,日后种种,一时热血激荡,情难自持倏尔跪地,斩钉截铁道:“孩儿先时未能替父解忧,实在不孝!竟不知父王爱我之切,每每怨尤,又着实愚钝。儿既这般顽劣,父王犹为我谋如此大事,儿实不知何以报。有父王居中帷幄,今日起,孩儿自当尽心与谋所谋,学而后用!父王既是我父生我之身,今又作我师授我与谋,请受儿三拜!”一番言语激昂劲畅,三个响头磕得个个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