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滨湖庄园——和听到的一样,黑森林城堡是一个好地方,也许有点好过头了,给阿尔伯特这种人有点太可惜了。但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好坏与强弱之间往往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好人不一定强,坏人不一定弱,好人不一定永远是好人,坏人不一定永远是坏人,强者不一定一直是强者,弱者不一定总是为弱者。 </p>
这就是当警察的好处,同时也是警察的悲哀,警察的诅咒。玛西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到现在调任斯图加尔警察总局,她已经干了很多年的警界基层,见过了太多的故事。好故事,坏故事,好人干坏事,坏人干好事,无论多么离谱,无论多么稀奇,她都已经见过、经历过、思考过、犹豫过、沉默过、抓狂过。然后到最后,她发现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纠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每个人都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出于各自的考虑、各自的思索、各自的迫不得已、各自的孤注一掷。她渐渐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对错好坏,只有不同人的不同看法,不同群体的不同抉择,不同规则的不同判断。 </p>
结果到最后,总是达成意见一致的最大最多的群体敲下最后的锤子,制定出所谓的“标准”,来衡量着世间的一切——这代表了绝对的正义吗?不完全,但它却管用、有效。而对于人类文明来说,这是需要排在第一位的根本保障。群体至上。 </p>
玛西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根线模糊了有多长时间了,但总之它就是模糊了。如果是换做她刚刚成为警察的那一会儿,做梦她也不会做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p>
漫不经心的想着,她将车停在了庄园门外的车道上。这里当然不是用来停车的地方,但是她确定自己不会在这里待上太长的时间,另外这里是这条山路的尽头,前面再也没有能够去的地方,只要今天没有其他和她一样的客人来到,就不会造成任何的不便。而如果真的还有其他的客人来到,那么玛西很高兴能够给他们造成一点不便——她才不在乎这些家伙,她巴不得给他们多找些麻烦才好。 </p>
扶了一下脸上的大墨镜,玛西下了车。然后她发现有两个人站在庄园的门口,好像是在等她。 </p>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没有穿外套,上半身只有一件黑蓝色的衬衫——看上去料子很硬的那种——没有扎领带,领口部分敞开着,不修边幅的样子。他的下半身是一条背带裤,金融业菁英的派头。他的一只手戴着皮手套,脸上带着细窄的、好像晶石一般的狭长墨镜,刚刚好将他的眼睛挡在后面。 </p>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女人,一头黑色的长发,宽松的外套,以及一顶标志性的黑色金边三角牛仔帽,黝黑深邃的双眼仿佛直接通往深渊。她站在男人的身边,一只手抱着一张数据板,嘴角微笑完美的如同面具。 </p>
“嘿,这倒是有意思。” </p>
玛西有点惊讶而又感到有趣的挑起了一条眉毛。看到两人向着自己走来,她也起步迎了上去。 </p>
“玛西警探,”阿尔伯特从容的伸出了手,“斯图加尔警察总局最闪亮的新星,你的大名我已经如雷贯耳很久了。很高兴我们终于见面了。” </p>
“彼此彼此,阿尔伯特先生。”玛西皮笑肉不笑的与阿尔伯特握手,“‘鲜血公爵’的大名我同样也已经仰慕已久——你真人可比档案上的照片要看着顺眼多了。” </p>
“我希望那上面没有太多我的坏话。” </p>
“我也希望。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今天的见面将会自在的多。” </p>
两人松开手,阿尔伯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歪头斜视玛西。“话里带刺啊,警探。” </p>
“你知道为什么。”玛西一点也不客气,“如果有更好的选项,相信我,你我之间的见面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愉快——废话少说,他在哪?” </p>
“……就在后面的花园里。”阿尔伯特不动声色,“和那位杀手小姐一起。” </p>
玛西将墨镜向下拉了一点,露出了擦着烟紫色眼影、眼线很重的双眼,半睁着看向阿尔伯特。“你是在特别强调什么?” </p>
“强调我觉得你可能会在意的什么事情。” </p>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能在意你觉得我可能在意的那个什么事情?” </p>
“……” </p>
一旁的依莉琪表情稍微的发生了一点变化。她转过头,与自己的老板互视了一眼。然后阿尔伯特干咳了一声。 </p>
“他们在等着我们,”他说,侧过身对着玛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想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p>
“……当然,”玛西笑了一下,将墨镜又推了回去,“你说的对,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在这里浪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