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笑道:“那你又何必跟美国人讲呢?现在那位美国校长正在北戴河游玩,自然不会知道这考试的事情,到时候学生自己说不想去美国了,美国人又有什么办法?目前我国人才凋敞,像数学、格物这些学科一向都是冷门。学得人少,精通的人更少,只是不知道此次考试,到底有多少学生及格?”</p>
严修也是苦笑。摇着头说道:“别提了,那德国人出刁钻古怪,参加考试的一共“百人。最后及格的只有不列一十人。其中高分只有两位,偏偏是校长最看重的那两位,到时候如果他们真被中枢挑中去德国公费留学的话,那位美国校长不飙才怪。”</p>
“现在中国青年开口闭口的“中德友谊”这“德国热,美国人也明白,未必会纠缠这个问题。再说了,我国数学人才匿乏,而数学又是现代科学技术的基础科目。美国绝无借口反对我国培养数学专来</p>
。杨度说道。</p>
“暂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上次田局长过来送答案的时候,他可是说了。这批留学德国的数学人才不仅要去德国最顶尖的大学深造,而且将来毕业之后也不会立即回国,而是必须在威廉皇帝研究院工作,给德国教授做助手,主攻化学、物理,这不仅是中枢的决定,德国方面也点,了头,所以啊,这批留学德国的数学人才将来未必从事数学研究,我总觉的。这事跟军队有关系,但就是猜不明白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p>
严修的话让杨度更糊涂了,两人坐在书房,琢磨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总统到底打算拿这批数学人才做什么。于是索性就转了话题。</p>
“范称,听说你刚刚加入了国民同盟?。杨度问道。</p>
“是啊,张季直拉我入伙,前后来了好几次,我拗不过他,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啊,这最后还是递了投名状,上了梁山了。”严修说道。</p>
“上了梁山?这比喻用得妙。现在,在国会里头,国民同盟可不就是不入流的山大王么?他们拉你入伙,只怕不是想与你同富贵,而是想让你跟他们共患难呢。”</p>
“暂子,我当然明白现在国民同盟的艰难处境,越是在这种时候。我就越是要去支持一下他们,如果什么时候国会里真的只剩下一个联合阵线了,那么,这全民宪政的路也就算是走到头了,接下来是什么路呢?我觉得墨西哥那个迪亚斯总统好象就在走这条路。”</p>
严修的话说得有些隐晦,不过杨度到是听得明白,严修这是在担心。担心这位赵大总统也走上一条军事独、裁的道路,没办法,这位总统确实太过强势了,在他面前,国会竟如同玩偶一般,也难怪严修会在这种时候亮明立场,支持国民同盟。</p>
但是杨度却不同意严修的看法,作为一个曾经的君主立宪派,杨度坚持认为,目前的这个国家只能依靠强人治具。指望一帮诸伸在国会里决定这个国家的前途,未免太轻率了些。</p>
“全民宪政?范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不是也主张君主立宪么?你也是支持强人政治的啊杨度有些奇怪。</p>
严修苦笑,说道:“自从袁项城去世之后,我已转变立场了。强人政治或许可以救时,但不能救世,你看看。袁项城死后,那个北洋立刻四分五裂,如果不是赵振华颇有手段的话,我看呐,那就是一场军阀混战了,五代十国就是前车之鉴</p>
“赵振华力挽狂澜,这不正彰显了强人政治的好处么?若是让国会那帮人去收拾北洋势力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乱局呢。”杨度不同意严修的见解。</p>
严修摇了摇头,说道:“哲子,你只看到了眼前,我却看到了以后。现在赵振华风光无限,手段高明。但并不能说他永远高明,现在的国防军名义上是国家军队,可是实际上却是他的私人军队,他现在有能力控制住军队里的各个势力,可是如果以后他控制不了呢?强人政治。最大缺点就是,一旦这位强人不能掌握权力。那么,原本被压制住的野心家就会蠢蠢欲动,如果他也是个强人的话,或许可以接掌军队和国家,可是如果他是个跳梁小丑的话,一旦夺权失败,那就是一场大变乱了。”</p>
“范称,你这可有些杞人忧天了。赵振华说过。军政、刮政、宪政三步走,全民宪政也是他的理想,只不过在他看来,目前不能实行全民宪政罢了。”</p>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手里掌握了大权之后。就拿袁项城来说吧,我跟随他的时间比你长许多,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一步一步将自己当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的,这让他闭目塞听,也使他被一帮小人包围起来。”</p>
“可是赵振华不是这样的人啊。”</p>
“现在不是,可是难免将来不是,人是会变的,尤其是那些上位者。他们看事情,与咱们看事情是不一样的。就拿眼前的这个局面来讲吧。国家的政体名义上是宪政,可是实际上呢?却是总统政,所谓“宪政。不过是遮羞布罢了。”</p>
“现在是刮政?可是国会还能否决总统的决策啊。依我之见,现在的政体既不是政,也不是宪政,现在,就是一个四不象,虽然是个四不象的政体,可是却对国家和国民有好处,那它就是好政体。”</p>
“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种四不象的政体终究长久不了,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国家与国具</p>
杨度与严修的立场对立严重,两人竟越谈越远,谈到后来,两个书生差点就为这意气之争而反目了。</p>
好在严修内敛,及时停止了争论,并邀请杨度一起吃午饭,可是杨度却推辞了,忿忿不平的离开了清华园,喊了辆人力车,拉他去酒馆,独自一人坐在酒馆里喝闷酒,这顿酒喝到下午,杨度已是带着几分酒劲。于是借着酒劲,叫了辆人力车,直接拉着他去了总统府,他想当面问问总统先生,那个“军政、刮政、宪政”三步走的政治战略到底该怎么走。现在这种政不像政、宪政不像宪政的局面到底该如何破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