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后方放着一件外套,他一眼认出那是小桃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
面端上来时,他斜睨了老板一眼,沉声道:“店里没有女服务员吗?”
老板把邻桌的碗筷放到托盘里,头也不抬得回:“小本经营雇那么多人干什么?回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刘门庭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起纸巾慢慢擦拭几下,“是吗?我看你这店里生意挺好的。不过,都是大男人,怎么有女士的外套?”
老板一顿,“顾客落下的。”
刘门庭:“哦,是吗?这个顾客也太粗心了。”
老板直起身子,“面要坨了,不吃吗?”
刘门庭用筷子挑起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老板把东西收好,用抹布擦干净桌子,“本来就不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非常讨厌这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到面馆穿高端品牌的西装,你这是想打谁的脸。
哼,油腻男。
当然,他最讨厌这个男人的原因是,他是来找小桃的,小桃那样好的女孩子,怎么能跟这样的男人混在一起。
他眼神里带着不太友善的光,侧身走开。
刘门庭吃了两口把筷子放下,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趁老板不注意,向员工通道走去。
这里位置比较窄,他猫着腰走进去,前方有员工字样的标示,他狐疑走近,抬手去敲门。
“这位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门庭回头去看,是刚才那个服务员,他把手放下,淡淡问:“小桃在吗?”
服务员目光含着探究,“你跟小桃什么关系?你找她干什么?”
刘门庭从男人的话语中听出些什么,看来小桃真是在这里工作,“我是她哥哥,想见见她。”
“哥哥?”男人打量着刘门庭,从头到脚,像是要把他看穿,“没听说小桃有哥哥。”
“表亲。”刘门庭解释。
男人端着下巴有些犹豫。
忽然,外面有人唤他,他对着刘门庭说道:“在前面那间是她的宿舍。”
刘门庭感激的点了点。
男人原路折回,走了几步顿住脚,转身道:“小桃最近太拼了,你要是她哥哥的话,记得劝她一下,比起工作来,身体更重要。”
刘门庭:“好。”
他走到一扇刚粉刷过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内始终无人应答,他旋转把手,推开门。
里面的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刘门庭低头走进来,目光落到前方床铺上,隐约间能看到隆起的被子,他慢慢走近,站定在床前,借着走廊里微弱的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儿。
她紧闭着眸,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嘴唇有些干裂,偶尔还呓语出声。
刘门庭皱起眉,眼神里沁出光,带着无限的担忧还夹杂着心疼。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此时憔悴的似是被风霜敲打过,他心疼,很疼。
很疼......
刘门庭弯腰拿起地上的鞋子,替小桃穿上,掀开被子取过外套,盖在小桃身上,二话不说抱起她便往外走。
他来时小心翼翼,走时宛若一道风,正巧与跑过来的老板碰上。
“你干什么?”老板问。
“让开!”若说刚才的刘门庭是文质彬彬的,现在的他则像是处在撕咬边缘的狼,谁敢攻击他,他一定给谁好看。
老板被唬住。
刘门庭越过他,朝外走去。
十月末的天气总归有些冷,可他走的太急,额头上慢慢浮出汗珠,晶莹剔透的珠子铺满整个额头,风吹过时,让人不寒而栗。
他抱着小桃走了好久,这个地方有些不好停车,他的车停在远处,路上不时有人侧目,他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要怀中女孩子的安危,别的——什么都不是。
走的太快,腿传来疼痛感,可比起心里的疼痛,这些又算什么。
刘门庭一刻不停的走着,直到看见车子,才微微动了下唇,声音也是好听的很,“小桃,咱们去医院。”
小桃昏昏沉沉间听到温软的声音,像是被春风拂过,暖意盎然,她觉得这是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她忍不住凑近些。
“小桃,乖,不要睡太久。”刘门庭边开车,边轻柔说道。
小桃被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紧紧的闭着。
到了医院,所有检查做完,医生告知,是过度劳累引起的发烧,话语间还带着些埋怨,好像他这做老公的很不对,让老婆这么辛苦。
刘门庭没有解释他们的关系,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老公?
老婆?
想想真是不错的称呼。
医生:“打完点滴便可以走。”
刘门庭:“确定不用做别的检查吗?”
医生:“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她除了劳累,没别的毛病。”
刘门庭:“好。”
点滴打了三个多小时,为了怕她无意中碰触到输液器,期间他一直攥着小桃的手,片刻也不曾离开。
刘门庭看向小桃的眼神,含着浓浓的爱意,带着缱绻气息的眸光中,有着化不开的深情。
他把小桃的手凑到唇边,诉说着衷肠,“小桃,是不是还怪我?怪我不辞而别,怪我这么多年不跟你联系?”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联系的,那些疼痛难以忍受的日子,我哭着告诉爸爸,求他让我回来,回到你身边。”
“可是爸爸告诉我,我的腿马上要废了,如果再不细心疗养,也许会有截止的危险。我、我怕了,我怎么能接受自己截止,这样一个残缺的我,怎么配的上你。”
“我其实给你打过电话,只是每次还未响起我便挂断,不是不爱,只是无从表达。”
“不过,我又很庆幸,庆幸在年少的岁月里认识了你,每次想起你的笑,都感觉是幸福的。”
......
刘门庭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他这些话似是说给自己听,也似是说给睡梦中的小桃听。
不是不念。
而是深念。
您到心痛。
天色越来越晚,小桃从睡梦中醒来,轻抬眼敛,看到了一片白色,她有些征愣。
她这是在哪?
直到,看到头顶上方的吊瓶,她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医院。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她住的是单间,她慢慢活动下身体,还有些虚弱。
小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发烧,每次打针都会跑的老远。大了,还是怕,怕看病时没人在身边,就像此时一样,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很孤单。
很无助。
她胳膊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
“别动。”有声音传来,有些焦急。
小桃抬眸看去,眼睛连眨几下,她有些不确信,他怎么在这里。
刘门庭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跑过来,扶上小桃的胳膊,“你在输液不能乱动。”
小桃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刘门庭扶着她躺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别动,医生说你太累了,你好好睡会儿。”
小桃在床上躺了五分钟,慢慢探出胳膊,她寻思着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做。
刘门庭凑近,“想干什么?我替你去做。”
小桃红着脸,“我想去厕所,你能代替?”
这话可把刘门庭问住,他扬起唇,“不能,这事还得你自己,再说了,我替也不管用不是。”
话语间又恢复了上学时期那个侃侃而谈的样子。
小桃一时有些懵,总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刘门庭:“傻了?”
小桃回回神,斗嘴道:“你才傻了。”她把胳膊伸出来。
刘门庭:“我帮你。”
小桃动了动胳膊,“不用,我自己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她刚一动,手背上的血液倒流进输液管里,刘门庭一惊,“躺好,我抱你去。”
小桃还想反驳,可某人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掀开被子把她抱起来,“你去拿吊瓶。”
小桃被抱着,伸手摘下吊瓶,随后她一手高举,一手放置在身前,任刘门庭抱着进了卫生间。
解决人生大事时,有个男人在外面一直守着,小桃内心一阵狂叫:啊啊啊啊,好揪心。
她对着门外的刘门庭说道:“你可不可以离远些?”
刘门庭:“我怕你自己不方便。”
小桃:“......”
不,你在这我才是真的不方便。
“你离远些。”
“......好。”
刘门庭移步到几米外,他虽然有些担心,但又君子的看向窗外。
这么多年他别的没学会,一本正经到学的水到渠成。
几分钟后,小桃从里面走出,脸色绯红。
刘门庭接过她手中的吊瓶,问:“你还好吧?”
小桃边走边回:“很好,好的不得了。”
看见她说话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刘门庭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他把吊瓶挂好,扶着小桃躺床上。
“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