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昭仪重又低下了头去,“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将军虽然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军人,手中已然沾了无数的鲜血。”
“但晏老夫人以为,自己亲人,骨肉兄弟的鲜血,最好还是不要沾了。否则将来九泉之下,又该如何面对呢?”
晏既冷然地望着她,“连在生之时的事都无法顾全,自然也就不必挂念往生之后的事了。”
“祖母的所有建议,恕我不孝,我没法遵从。”
“我不会这样逼迫我的父亲,万丽稚的性命,晏晰之的性命,他们欠我与我母亲妹妹的,我会亲手取回来。”
情势如此,郭昭仪只好神色平静地再行了一礼,而后便跟着走进房中的士兵离开了。
而后晏既一挥手,房门被关上,房中又只剩下观若与晏既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人,有些话便可以说了。
晏既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和晏晰之之间的仇怨,早从前生就开始了。他害我一条性命,我今生有机会,又怎能放过他?”
“不光如此,他们母子数次害我母亲、妹妹,没得手的时候何止百次。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要我放过他们?”
观若的神情淡然,晏太夫人此时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她自然没法像晏既一般恼怒而无可奈何。
他虽然直言拒绝了,可观若知道,他心里定然还是痛苦的。
“祖母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并不知道,除了晏晰之与刘寤合谋,下令焚城,要加害于我的这件事。”
“虽然……虽然有人夭亡在了这场大火里,可是在祖母眼中,我毕竟没有事。”
因为没有事,就成了晏清母子脱罪的借口。谁都会抱有这样的一点侥幸。
“总之你已经坚持了你的想法,等到郭昭仪回到晋阳城之后,祖母就会明白的。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和祖母好好解释吧。”
晏既却好似根本就没有在听观若说的话,“她当年为什么没有阻止晏徊呢?”
不待观若反应过来,他又继续道:“晏徊新婚即纳妾,若是她不同意让万丽稚进门,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观若握住了他的手,“若是祖母也是重生之人,她知道了后来所发生的事,也就一定不会往万丽稚为祸这么多年了。”
这句话其实也是在提醒晏既,连他前生尚且不能察觉晏清与晏温的歹毒之心,又怎能怪罪于失去女儿,心灰意冷,已经在颐养天年的晏太夫人呢?
观若相信,能养育出像文嘉皇后这样女儿的老夫人,一定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她或许和晏徊一样,都被万氏母子所蒙蔽了。只盼望着,将来他们还有同她解释的机会吧。
观若这句话说完,晏既倒像是稍稍有些释怀了。
长叹了一句,“这么多年没有回到晋阳,也鲜少有祖母的消息,不知道她如今身体如何了。”
观若心中便是一动,“今日有故人在此,我也想同她叙叙旧。”
“将军不如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平一平心中之气,我一会儿就回来。”
晏既方才已然动了肝火,再要温声细语地同郭昭仪问起晏太夫人的事,想必也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