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并不在晏淳的意料之外,可也许是夏日天气骤变,乌云蔽日,狂风骤起,她在风中发起了抖。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是反对之意,但是也没有更多的答案。
震天的厮杀声中,忽而有人的声音乘风而上,在呼唤着观若,声嘶力竭,“阿若……阿若……”
晏淳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瞧,裴灵献在呼唤你的名字,你是他两生的执念。”
裴俶浑身浴血,用力地以手中的刀剑挥开阻挡着他的人,奋力地想要朝着江州城门走来,朝着她走过来。
晏淳看着他的样子,骤然间大笑起来,“你看看他,多么地可悲,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是笑着,可是眼中有泪,再不是能随意抹去的了。
战场之中的晏既当然也很快地便发觉了他的举止,斩杀了寥寥无几的,想要阻拦他去路的士兵,很快地就来到了裴俶面前。
裴俶身旁已经没有旁人了,孟移一路护着他,终于也在不远处倒下去,闭上了他的眼睛。
裴俶站在原处,看着晏既朝着他走过来。周围活着的人都无声地为他们让出了一片空地,晏既手中的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血痕。
晏既的声音洪亮清晰,“裴灵献,你输了。”
晏既尚有余力,可裴俶却要靠着长剑仗地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稳,像一个将军那样。
他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盔甲,重重地将它抛在了地上。而后重新提起了剑,他的身形晃了晃。
“晏明之,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
晏既的身后,眉瑾、萧翎、方纾、蒋挚,还有无数的晏氏士兵都拿起了他们手中的剑,他们都等待着这一刻的终结。
裴俶居然到了此时还有心情同晏既身后的人对话,“阿翎,我以为你不会背叛她的。”
背叛那个叫圆圆的,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她的爱人。
萧翎的睫毛微颤,重重地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
“裴灵献,你为了你自己连至亲都可以加害,却不相信旁人会为了自己的自由抛下恋人么?”
“你对你自己,永远都太过自信了。”
裴俶的目光掠过晏既,掠过他身后的每一个人,最后重又投在了城楼之上。他手中的剑没有放下去。
观若与晏淳也正望着他,望着她们眼中今日的失败着。
他今生还是亏欠了晏淳,我没有做到我应允她的事。但她如今,总归是比你从前能过的更好。
盛世太平,他给不了她,却有旁人能给。至于如何与爱人相守,不要再遭遇前生之事,这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他同晏淳对视着,他没法把这些话说出口,他必须要让世人相信当年在东郡,是他掳走了她。
他相信她能懂得他的目光。
城楼之上,他看见她同她对视着,几乎是瞬间就被击溃了,身体弓起来,像是再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稳。
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城墙,攥着墙砖,城楼没办法将她的悲伤与痛苦从她的身体里导引出来,但他已经感受到了。
乱世之中,他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尽管并不相爱。但今生她有自己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