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这个词就很灵性,傅予寒被噎了一下。

但是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他不想多解释,就好像班里人有时候会悄悄问“你跟闻煜关系真的不好吗”这样的问题,傅予寒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觉得,别人喜欢杨帆他没法拦着,当初会跟闻煜掐起来,也是因为对方找事。

不过最近对方的态度似乎有点变化。

闻煜退一步,傅予寒不会得寸进尺。

他打了个哈哈,话题就算过了。四哥还是很抱歉,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傅予寒觉得自己耳朵都有点麻了。

他揉了揉耳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窗户在响。

好大的雨,豆大的雨点十几秒前突然坠落,裹风卷尘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很快将之打花。傅予寒放下手机,朝窗口看了看,走了过去。

窗外的地面是湿的,屋子里却没事,脚下踩过的地面没有丝毫水迹,傅予寒猜,闻煜大概是睡前关的窗户。

在这种小事上他很仔细,比如说,因为关门睡觉的关系,今天客厅里没拉窗帘。

傅予寒把头靠在窗户上,丝丝凉意从窗户紧闭的缝隙里透进来,提神醒脑。

他在思考闻煜这个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要看手机上剩下的消息。以往傅予寒不去学校都直接跷掉,难得请了个假,手机上的慰问消息分分钟上了99+。

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来自孙文瑞和方佳远两个话痨,除了问傅予寒怎么了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兴奋地诉说钱凯乐被处分一事。

台风天,一大早就下雨。学校取消了大课间的升旗仪式,改为在教室里看学校电视台周一演讲直播,广播操也改成了眼保健操。

钱凯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学生处主任按着,灰头土脸地在摄像机面前念了他的检讨书。

孙文瑞:说真的他那个表情够我笑一天的。

方佳远:你是没看见他那个表情,这个月我就靠他下饭了!

傅予寒懒得回复两遍,给他俩拉了个群,打字:知道了。二班的人有说什么没?

方佳远:班群里刚刚讨论过了啊,傅哥你没看群?

孙文瑞:傅哥从来不看那个群的吧……

傅予寒:什么群?

方佳远:……

孙文瑞:……

孙文瑞:就,班级群啊,你是不是屏蔽了?难怪拉群两年了没见你出来说过话。

方佳远:也可能是嫌烦退群了,我刚翻了群员列表没有傅哥。

方佳远:要拉你吗傅哥?

傅予寒:随意。

傅予寒吸了吸鼻子,走到厨房,把手机搁在台面上,拿茶壶烧水。

洗胃的时候他几乎是昏迷状态,其实没遭什么罪,但醒来以后喉咙一直不舒服,睡了一觉也没见好。

急诊医生让他回去记得多喝热水,加快代谢,他还记着。

放个水的工夫,微信上的未读数量就增加了80多,傅予寒顺手把群添加到通讯录,开启免打扰,这才去翻消息。

刘成:原来之前傅哥不在群里啊?

葛然:应该是刚建群三天人就没了。

赵梦萌:啧啧,班长真是观察入微。

葛然:我本来就仔细。

赵梦萌:哦~~~

陈立文:所以傅哥人呢,怎么不说话?

……

他一直没开口,话题很快扯到了别的地方,傅予寒迅速手指一滑迅速刷过,全部看完才开始打字。

傅予寒:钱凯乐处分下来了,二班人说什么没?

刘成:哇,傅哥。

陈立文:哇,傅哥。

……

后面队形跟了一排。

傅予寒:……说正经的。

刘成:除了钱凯乐那两个小跟班,其他人消停多了。

李佳琪:估计是没想到高三了学校也会给处分,虽说只是程度最轻的“通报批评”。

葛然:到高三了,大家还是怕留档案的,再说高考快到了,没人有心思找茬了吧?

徐倩怡:他们最好是!

葛然:2333倩倩扬眉吐气。

徐倩怡:真的,我从没这么感谢过我爸,要不是他坚持要求,姚主任说不定就放过他了。

孙文瑞:徐爸爸牛啤!

方佳远:徐爸爸给力!

徐倩怡:必须的。

徐倩怡:当然也要谢谢傅哥救我。@傅予寒所以你和闻煜到底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补偿这顿饭?

傅予寒看二班消停了就专注烧水去了,冷不丁被人@,忙拿起来看手机。

这事徐倩怡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

傅予寒:……你不如问他?

徐倩怡:他不在群里啊,我又没他微信。

陈立文:谁有闻煜微信,拉一下?

班里的人好像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结果相互一问,竟然没人有闻煜微信。

葛然倒是有他手机号,但通知都是短信发,微信好友没加过。

徐倩怡:我看你们别问了,傅予寒肯定有。@傅予寒出来拉人。

傅予寒:他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

徐倩怡:?

赵梦萌:?

陈立文:傅哥你……

方佳远:傅哥为什么会知道他在睡觉?你俩在一起?

葛然:啊,难怪今天傅予寒的假听说是闻煜代请的啊。

教室后排那两个并排的座位同时空着,这事班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但细节没人了解。

早上班主任到教室里,只说了句“他俩请假了”。现在被葛然一语道破,几分钟前还非常热闹的微信群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个多月前两人公开约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世界发什么疯?

傅予寒随便找了个借口。

傅予寒:想什么呢,我就是刚给他打过电话而已。

徐倩怡:睡觉还接你电话?

傅予寒:所以我被骂了。

徐倩怡:[牛啤.jpg]

徐倩怡:以后谁再说你俩关系不好,我就把这段聊天记录发出去。我活了十七年头一次看见有人敢骂我们傅哥。

傅予寒:你找事?

徐倩怡:我错了爸爸,但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傅予寒挺想说不是的。

然而这时,门口传来了闻煜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傅予寒偏过头,看见闻煜趿着拖鞋眯缝着眼站在门口,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他问:“我好像没有笑?”

“不需要笑,我看得出来。”闻煜说,“所以是什么事?”

“没什么,班级群里瞎聊。”傅予寒顿了顿,“你要不要加?”

闻煜笑笑:“算了吧,我一个外人,加进去大家都不自在。”

“谁说你是外人?”

“我自己说的。”

“宁愿忍着脚疼也要帮六班跑接力拿名次的外人?”

闻煜一愣。

傅予寒漆黑的双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那天……后来我看到了,你拿了我包里的云南白药去擦。我不知道你的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确实是牺牲吧?”

“闻煜,”他略微停顿,像是在思索,“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坦诚一点呢?这样做人累不累。”

闻煜眸光闪烁。

刚刚起床,他的眼角本来还带着些许倦意,但很快就被傅予寒一个问题给问清醒了。

稍显冷淡的目光瞥过来,在傅予寒脸上久久停留。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第一个会问我‘累不累’的人。”半晌,他轻声说,“傅予寒,有句话我还给你——有那个精力不如好好关心下杨帆,别成天打听情敌的事情。”

傅予寒一挑眉:“你讲不讲道理,就许你打听我的事?”

“你不也不回答么。”闻煜反问。

“那怎么一样,你是打听**,我是关——”傅予寒卡了壳。

“嗯?”

“算了,没什么。”傅予寒皱了下眉,撇撇嘴,“他们刚让我拉你,你爱退不退吧。”

他低头把闻煜拉进群聊,接着也不管群里什么反应,把手机一丢。

热水烧得很快,开关“啪”一声自动断了电,傅予寒把水冲进暖水瓶里,又找出一个杯子洗干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暴雨的日子,一杯热水沁人心脾,拯救了他暗自生疼的喉咙。

中途闻煜跑去洗漱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好像是我家,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是你让我自便的么。”傅予寒态度自然,看着他问,“中午吃什么?”

他说着就要去摸手机,闻煜截口打断:“四哥那儿是不是还没有给你钱?”

“嗯,刚刚他打电话来给我说了这事,说今天之内找雍容要钱。”

“那用我的点吧。”闻煜摸出手机,解锁了扔给他,“你别付钱了。”

“……我也不能总吃你的吧。”

“等发了钱给你个请我客的机会。”

“那你不如看看徐倩怡,她等着请我俩吃饭等到望眼欲穿了。”

傅予寒说归说,却没拒绝闻煜的手机,低头打开了外卖软件。

“但我不想吃她的。”闻煜说,“我就想吃你的。”

傅予寒轻哼一声:“幼稚。”

“忍着。”闻煜说。

说来也怪,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少年,闻煜独居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娱乐设备——无论是电脑还是电视统统看不见踪迹,傅予寒点完外卖把手机还给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尴尬。

暴雨阻隔了人的脚步,他俩被暂时关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内,却无事可做。

闻煜仿佛没发现这一点,低头对着手机打字,头也不抬地说:“你是不是烧水了?帮我倒一杯。”

“……你没手么。”傅予寒无语地去橱柜里找杯子。

“我在确认化验结果,建议你对我态度好一点。”

“是是是,”傅予寒冷着脸把洗好的杯子放到台面上,倒上水,“感谢煜哥替我主持公道,煜哥您喝水。”

闻煜拿起水杯就走,目光还落在手机屏幕上。

傅予寒:“……”

他伸手去拦:“拿错了,那是我喝……的。”

但闻煜喝得太快,傅予寒话没说完,他已经喝了一大口下肚。

两人同时愣住。

闻煜拿起杯子看了看,轻声说:“算了。”

是只能算了,本来就没多大事。

像开车碾过减速带,“咯噔”一下,并不影响前行。

傅予寒只好自己把那杯新倒出来的水拿过来喝,没话找话:“结果怎么样?”

“跟我想的差不多。”闻煜边喝水边说,“警方那边也在等结果,一会儿我让人发过去,回头可能需要你去派出所补个笔录。”

“嗯。”

“不过我得先跟你打个预防针。”闻煜突然放下手机,“雍家挺厉害的,他要是被拘留,家里肯定得想办法捞他。回家怎么收拾是他家里的事,但我估计他在拘留所里关不了多久。”

“能让他吃到教训不错了,未遂的案件放哪儿都罚不重,我明白。不过,闻煜——”

傅予寒有些犹豫。

“嗯?”

“这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傅予寒抬眼,“我刚刚在想,你跟家里关系也不算太好?但是雍容的事……”他皱了皱眉,“你别……”

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有朝一日遇上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去恳求何燕帮忙,那他一定会呕死。

他不希望这样,自然也不希望闻煜为了他朝家里开什么口,那样一来欠的人情未免太大——虽说其实他并不清楚闻煜跟家里的关系究竟如何。

话又说回来,即便真的勉强了自己,以闻煜的性格,他也未必会说出口,就像运动会当天跑完接力赛,他到最后都没抱怨过自己脚疼一样。

傅予寒想说,“你别为我牺牲”。

但这句话放在他们两个之间实在是太肉麻了,他说不出口。

“我别什么?”闻煜唇角一勾,似乎来了兴致,“说啊。”

“……你别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最后傅予寒只能含糊不清地说。

“乐意,我乐意得很。”闻煜挑挑眉,继续低头发消息,“你还不明白吗,雍容一开始可能只是对你感兴趣,我猜他是在我打了电话以后才改变主意下药的——他想踩我一脚,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

傅予寒愣了愣,这一层他还真没想到。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否则他实在不觉得自己的魅力有大到别人非要下药不可的地步。

“你俩有仇?”傅予寒问。

“算不上,但是相互看不顺眼是真的。”闻煜顿了顿,“他爸和我爸认识,小时候不可避免地认识,也总有人会拿出来对比。”

傅予寒“哦”了一声:“那他看你不顺眼挺正常的。”

“……”闻煜被他气笑了,抬起头,“你找事是吧。”

“实话而已,谁会喜欢自己的反义词啊?”

“也是。”闻煜点点头,“我自己说这话有点厚颜无耻,不过我确实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雍容,那是个在收心自己开店以前,在本市玩到无法无天的人。

“说起来有个搞笑的事情。”闻煜勾起唇角,打着字说,“有一年他爷爷过生日,我爸带我妈出席,雍容没见过我妈,还在酒席上调戏她。”

傅予寒:“……”

“那天简直鸡飞狗跳,他爷爷气得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折他的腿。”闻煜快笑死了。

“你哪个妈?”傅予寒问。

闻煜嘴角的笑意倏地一收。

他盯着手机,像在发呆又像在思考,好半天才抬起眼,平静地朝傅予寒看了一眼。

“当然是后妈。”他轻声说,“雍容要是敢调戏我妈,不需要他爷爷动手。”

那年闻煜十三岁,做点什么都不需要负责的。

危险的眸光在闻煜眼底一闪即逝,他很快调整了表情:“但这不是重点,我就是想说他真的很不像话。前两年他开始自己服装生意,我爸还夸他终于想明白了。”闻煜轻蔑一笑,“但我看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屎。”

“嗯,”闻煜点点头,“你不是,我没说你,别误会。”

“有误会的是你才对。”傅予寒叹了口气,“我说的‘反义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好像也不怎么乖巧,但你不会做这么没底线的事情。”

闻煜一愣,抬起头。

他忽地笑了:“我活了18年,头一次听见有人说我不乖巧。”

“既然一开始就没在我面前伪装过,”傅予寒说,“就别说这种废话了。”

“我想装的。”闻煜垂下眸,像在回忆,“但是一见面就说我假的人不是你么。”

说实话,那天有点意外。

闻煜一点不觉得自己笑得哪里不对,但傅予寒愣是很笃定地说“不想笑就别笑”。

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傅予寒站了起来,向他走过去,态度自然地用食指拨了下闻煜的左耳垂,声音懒洋洋的,“虽然我喝酒、泡吧,打耳洞,但我知道,我是好学生?”

闻煜一把打落他的手,冷声道:“我会记得告诉雍容不要给你工资的。”

傅予寒轻哼一声,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不甚分明的笑意。

他走向沙发:“困了,外卖来之前我想睡会儿,记得叫我。”

“进去睡吧。”闻煜说,“今天冷,别再病了。”

傅予寒脚步一顿,原地扭了个方向向卧室走去。

外卖近两点才送到,两人面对面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餐”,闻煜收拾掉桌子,开始写试卷。

刚开始傅予寒以为他又没做周末作业,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做的根本就是别的东西。

“竞赛习题。”闻煜说。

他做竞赛练习题也就算了,恐怖的是居然还能一边做一边回手机消息处理雍容的事,甚至没有超过试卷要求的限定时间。

就仿佛他的大脑不是大脑,而是什么四核八线程的中央处理器。

围观了全程的傅予寒看得有点怀疑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好学生,现在才发现他的退步仅仅只是三分学渣变成了七分而已。

都是学渣,只是程度不同,区别不大。

“你是不是没事做?”闻煜头也不抬,“周末作业我没做,你没事干的话可以拿我的卷子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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