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你一门心思,都扑在操演士卒上,我看你手下那些儿郎,进退之间已是很有模样,精气神都换了个人似的,厮杀之事,当可无虞。”
李虎等人皆是默然。这等大事,他们插不上嘴,倒不是说地位不行,而是几人相对而言,皆是擅于格斗厮杀,讷于谋划算计,反正听命而行便是。
高岳把头一点。“我所想的,别的都没有问题,潘武都我却没有放在眼里。关键的环节,在郅平。”
韩雍皱起眉头,眯住眼睛,显得双目更为深陷,“什么意思?”
高岳面色变得凝重,沉声道:“我是说,郅平平日待你我,虽然不像潘武都那般,却也是冷冷淡淡,根本未将我二人引为心腹。”
“此次诛杀潘武都,郅平唯一倚仗的,却是你我二人。依着他自私逐利的本性,当年危难之时,毫不犹豫的卖主,如今朝廷有难之际,一心一意的脱身。以己度人,如今他能完全放心得下我们?万一我们拒不从命呢,他就没有什么预防的后手?”
韩雍听得心中一跳,迟疑道:“按着城主商议的计划,今晚你带一百人突袭潘府,我带麾下三百人还有城主的部下一百人,共四百人在兵营,监视压制潘武都所部两百人。那么城主除了一百名亲卫,城中已再没有一兵一卒了啊?”
“嗯。还是一切以小心为妙。”韩雍又自语道:“此前潘武都也是这般,我们以为他不派一兵一卒出城,主公回乡就没事,哪里会想到,他竟然会提前收买和雇佣马匪来埋伏。难道此次?
“同样的办法,潘武都用过了,郅平便不会再用。不过这种阴损招数,倒有可能会启发他什么。”
“郅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上次主公回乡半路遇袭,回来后告知他,他八成也晓得是潘武都使得坏,却根本不管,他是巴不得咱们和潘武都火并,他好从中渔利。”何成哼了一声道。
骨思朵不解,接过话道:“那为什么上次在冬春楼街前,咱们和潘武都临时冲突那次,后来要不是城主带人赶过来,咱们怎么也得吃亏啊,他为什么要救咱们?”
一直无话的彭俊,靠在床腿旁,叉着腿坐在地上,闻言嗤笑了声,直直的望着骨思朵。骨思朵被他嘲弄似的眼神看得莫名所以,又有些恼火,便恶狠狠的回瞪了两眼。
韩雍叹道:“你以为他想救咱们?那次冲突,是偶遇,咱们没有丝毫准备,万一放开了打,就像你说的,咱们必吃大亏。那么城中好容易有一股能和潘武都相抗衡的势力,转眼又将消失,他能不着急?你自己琢磨琢磨。”
不理会骨思朵恍然大悟般的惊讶表情,韩雍又看向高岳,沉声道:“言归正传。除掉潘武都后,接下来呢?”
“接下来,便托言兵卒惊惧,内乱迭起,立刻实行兵谏,封锁县衙,控制住局势,最后将郅平驱逐出城。天下目光,聚焦长安,所以,西北一县一郡的小小变动,根本不会有人来过分关注。”高岳冷冷道。
“韩兄,今夜你迅速弹压收编潘武都所部,时间要快,手段要狠!然后按照我们约定的去做,路上若有人阻拦,立杀!必要时拿出雷霆手段,杀一儆百,可记住了?”
“你放心,绝不会出岔子!”
高岳点点头。韩雍深沉持重,有勇有谋,不会误事。
“大事将起,你倒从容镇定不放在心上,这种气度,我等实是不及。”李虎在旁言道。
高岳笑了笑。至于今晚,算得什么。前世时,他年方十五岁,便只带十数名勇士,潜入金军大营,夜袭、烧粮、刺杀、捉俘、侦探等等勾当,也不知多少回,生生地练出来了。
分派商量已定,高岳便示意大家都先各自回去,聚在一起时间过长的话,容易引起怀疑。李虎带着众人拱手自去,韩雍送至门外,望了一会,便回转身来。
刚进的堂内,赫然发现高岳直勾勾地望着他,面有异色。韩雍脑中激灵,上前一步,轻声道:“……何事?”
高岳并不言语,只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刚刚在我的枕头下面发现的。”随着话音,韩雍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他急忙打开一看,面色大变,双目倏地收紧,射出凌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