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卒们闻言,都是一愣,倒有些相信起来。如今乱世,若非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经年累月的在外奔波,乱兵、流匪、贼寇等等,随便一样,就能让人永远的消失在世间,家人连尸身都没有地方去寻。
见守卒们有些意动,昝有弟也挣扎起来,“被土匪抢一次,咱们辛辛苦苦跑一个月,都赚不回来,不得已才带把刀,壮壮胆子,咱们穷苦人,混口饭吃能有什么办法。”
扭着四个人的十几双手,犹犹豫豫的松开了。多柴索性摆出些怒气,喘着粗气道:“咱们满面风霜,一望便是讨生活的人,又哪里是什么探子!这般疑神疑鬼,无礼对待我,难道仇池山的子民,就是这样对待远方的兄弟吗?”
“什么人都抓?我家婆娘早就说针线包用完了,要买线,难得有货郎来,赶紧放进去吧。”
“对羌族兄弟这样,别坏了咱们氐族汉子的名声!”
“你们看这四个人的脸,风吹日晒的,可不就是货郎。带个刀嘛,咋了,遇上土匪,你们替人家出头?”
人群中便有人起哄了起来。
羌、氐两族世代交好。当此时,陇南氐族在杨茂搜的率领下,占据了武都,而羌族人,却主要散布在阴平郡,武都、阴平二郡乃是邻郡,两族是实打实的亲密邻居。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氐族士兵,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个笑脸相迎的羌族兄弟,传了出去,不要说会不会引起羌人的不满,怕是杨茂搜也会很不高兴,继而严加惩处。
为首那个兵卒,又将货担仔细检查一遍,见里面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还有一些刺了绣的毡毯,确实是羌人的典型物品,再没有旁的可疑物。
他想了想,道:“倒是我们误会了。羌人兄弟不要见怪。但是为防止万一,你们的武器,先交给我们保管吧,等你们做完买卖,离开了本地,届时出城时,我再换给你们。放心,在西和城里,断然不会有人欺负你们。”
他开了口,其余士卒不再紧紧地握着钢矛了。见多柴闷不做声,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为首士卒过来拍拍羌人的肩膀,笑道:“羌族的兄弟都是心胸广阔的汉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最近之所以查的这样严密,主要是听说北边的汉人,要来打咱们了,所以大首领下令,各地都要严加戒备。”
“唉。你们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啊。你看把我们那个小兄弟吓得。”多柴叹了口气,指了指冯亮,冯亮抖得更厉害了。
多柴瞬间看见冯亮冲他使了个眼色,便拉住那为首士卒,故意又埋怨道:“官差兄弟,谁说的汉人要来打咱们?要是真的话,这西河城岂不是呆不住,那我就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能给你们添乱哪?”
氐人果然憨直,闻言便道:“怎么不真。那司马保早就想找咱氐人的茬了。这次听说派遣新任的陇西太守,叫什么高岳的,要带兵来打。”
旁边有个氐兵,凑过来粗声大气的道:“咱们有仇池神山护佑,管他谁来,都叫他一筹莫展,再乖乖的滚回去。”
“就是,咱们氐人不欺负人,也不能叫别人踩在头上!”其余的守卒,很是受了鼓舞,都纷纷迎合道。
多柴又道:“西和县也不大,你们能有多少兵?咱们做小买卖的,就是求一个安稳。别到时候,被人家打破了城,坏了我的买卖,那我半年的时间,都白干了。”
那粗声的兵卒不屑道:“怕什么,管教他攻不下来便是。咱们兵是不多,关键是早有了后手来对付汉人,便是来万把人,也越不过咱们这西和县,你们放心做买卖就是。”
那为首士卒,有意无意的上来打断了同伴的话头,“好了好了。哪有时间闲聊?城外又来了一拨人,赶紧去盘查一番。羌人兄弟,你们自管进城去吧。”
“诶好好。那我们的刀,你们要认真保管,不要遗失了,这花了我不少钱,打造的,千万放在心上。”
守卒们纷纷答应,都想着做小买卖的货郎,果然都是逐那蝇头小利的人把财物看得万分重要。多柴无奈,不好再缠着不走,于是招呼三名同伴,将货担挑起,便就往城内走,边走还便频频回首,作势看着守卒将地上的刀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