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将、军、高!
姜野力大惊失色,一时竟自张皇失措。高岳之名,他也有所闻,据说不到一年便暂露头角,控有陇西一郡之地,是汉人中新近迅速崛起的一方势力。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陇西之主,却是如此年轻,甚至还有些俊秀,和他想象中四十余岁粗莽浓须形象,相差甚远。
见姜野力颇有些瞋目结舌,高岳傲然冷笑,道:“我舍马弃枪,便与你步战一场,定让你晓得我汉家儿郎的手段,也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姜野力收拢精神,再不答话,咬牙举刀便砍来。高岳毫无惧色,不慌不忙使刀来迎。羌氐之人的刀法,讲究的是快速灵巧,与那中原抑或北疆胡人又有所不同,走的不是大开大合、刚猛无匹的路子。姜野力也算是杨茂搜麾下有数的使刀高手,他抖擞精神,全力施展开,刀法却是灵巧机变快如闪电,那刀光仿佛只在身边笼罩,冷不丁却砍出来刁钻毒辣的一刀,防不胜防。
高岳心中称奇。便也随机应变,以快打快,霎时,两团凛冽光影撞在一处,却好似点点星芒从天落下,两把刀交接撞击时,锵锵金声大作,凌厉杀气卷着呼啸风声直冲云霄,仿佛旁人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被那锋利劲风,刮的皮开肉绽。
两边的军卒,同已看得痴呆,皆是鸦雀无声。骨思朵心中凛然,自忖若是捉对厮杀,纵然自己膂力过人,怕是多半也战不过这个样貌平凡的氐人。但看他身手如此了得,却仍然被高岳压制住,自家主公的高超武技,实在是惊为天人。
寒风肃杀,呼啸着卷起枯叶,擦过沉默无言的厚重城墙,慢慢将人的心吹得冰冷。姜野力自幼学习刀术,长成后武技过人,是氐人中很有些名气的高手,杨茂搜看重他的武名,又得了次子杨坚头的推荐,便特意任命他为武都最北疆的城主,希望以他过人武功,来阻挡住汉人南侵的脚步。
但是姜野力的性格,很是刻板内向,遇事又容易自扰般焦急躁怒。单纯以刀法切磋比武,他尚能心态平稳;若是打斗之时,掺杂着守土之责、却敌重任等等,便是沉重的包袱,让他患得患失,情绪波动起来。严格地说,这不是一个合适的能独当一面的主将人选。
此刻姜野力战不到四十合,已是有些不支,他心中焦急,不由叫起苦来。高岳敏锐的捕捉到对手的情绪变化,便鼓足精神,手中战刀舞的愈发快捷凌厉,姜野力左支右绌了合,再也支撑不住,嘶声大叫道:“都给我上!”
一众氐兵如梦初醒,愣愣片刻便大呼涌上。城下也射下箭来。这边,陇西军早在何成一声将军无敌的高叫和骨思朵攘臂怒吼下,挺起戈矛,亦是齐齐呼号奋勇向前。
姜野力的战败,无形中动摇了氐兵的士气。此消彼涨,陇西军这边,被高岳无敌的神话,刺激的血脉贲张,每个人都不自觉把自己代入成了高岳,只想一冲而前,狠狠击溃任何敢于阻拦的对手。
两军在城下一阵混战,陇西军势头凶猛,姜野力便忙不迭收军回城。出战吃了亏,他此刻竟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下去,只想杨茂搜尽快派来援军,解救这困难的局面。姜野力甚至在心中暗自想好,等援军前来,赶跑了这骁勇无比的汉军后,自己便辞了军职解甲归田,从此不再理这等烦忧之事。
见氐人一股脑的退守城中,高岳便下令将城四面围住,集重兵于南城下。
中军大帐中,骨思朵甲胄未去,忍不住道:“将军,我看敌军失落的很,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西和城攻下?咱们带有厢军,攻城梯半天时间就能组装起来,咱老骨愿意第一个登上城楼,为将军拿下西和!”
不少队主闻言,都摩拳擦掌,围拢过来,纷纷主动请战。
高岳端坐正中,昂然四顾道:“诸君士气高昂,忠勇敢战,我很是高兴。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兵家不二法则。西和城早晚在我手中,我如今围而不打,原因有两点。”
“一则,西和城若是无粮却有士气,那么至少能撑上三个月,那样时不我待,我则必须要选择强攻。现在他城中无粮,又且新败,上下惶惶,人心不稳。不要看他城墙高耸,实际上这已是一座危城。少则半月,多则二十天,城中必然会有变动,我又何必浪费兵力去攻?诸君先且拭目以待。”
“二则,西和现在是一块肉。狼舍不得丢弃这块家门口的肉,必然回来抢夺,却被猛虎以逸待劳,兜头迎击,结果肉没抢到,自己却还被老虎咬死了。”见有些人扑棱着迷惑的眼睛,高岳笑道:“如今,下辩便是狼,咱们便是那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