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难敌端起酒盅,叹道:“杨先生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志向高远,自强不息,让人真心感佩。我且敬你一杯,先生随意。”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
杨轲逊谢,饮了一小杯。骨思朵趁势也叫着敬先生,干了两大碗酒,哇哇嚷道:“这位杨先生,我有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是个媒婆,几句话就把咱们将军和大王子说到了一块……”
“骨思朵,不得对先生无礼。”高岳笑笑,对骨思朵佯怒道。
杨轲也微微一笑,“无妨。将军麾下,都是心直口快的骨鲠汉子,很是可爱,虽然说得是玩笑话,倒也很贴切,哪里会有什么无礼。”
高岳顺势就端起酒杯,酒意化作豪气道:“我麾下太守府长史一职,虚位以待先生。且等北回襄武后,当众正式任命。日后我与先生相契相合,便有艰难险阻,我亦不放在眼中,天下之大,任我驰骋。来,先生,我满腔诚意尽在酒中,请。”
杨轲忙又饮了一杯。他也是不饮酒的人,此时白净面皮上泛出浓烈的酒红,人已有些微醺,话便多了一些:“不敢不敢。在下初来便骤登高位,不妥。在下无名寒士,却蒙将军如此看重,百思不得其解。但士为知己者死,在下定当竭力辅佐将军,成就一番事业。”
高岳摆摆手神秘一笑,并不作答。心中暗道,此时杨轲,譬如泥土中的金块,自己只是提前挖出并抢到手罢了。等到他日后声名远扬,还能轮得到自己么。
杨难敌、杨万夫又恭祝一番。骨思朵和彭俊也大呼小叫,还敲着碗鼓起掌来。被高岳笑着轻斥了两句,才收敛些有个正形。
雷七指却留意到杨轲将会出任陇西长史。长史乃是州郡主帅的佐官之首,位置显要,权势很大,非极为看重之人不能充任。看样子日后这位杨先生绝对是陇西体系中的文官之首,怕是要和韩雍形成高岳的左膀右臂之势,非是寻常同僚可以相比,虽然雷七指并不喜欢主动与人招呼,但此刻也暗想日后定要好好留意。
雷七指和骨思朵的粗又不一样。雷七指是外粗内细,故而有此番思量。心中想定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道来日方长,不急宴席上这一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门被轻轻推开,适前在门口迎奉众人的那位少女,怀抱一只琵琶,盈盈地走了进来。众人拿眼观瞧,却见她重新装扮了一番,却没有了方才的淡雅轻灵,此刻描眉画目间只灼若鲜花。
被十数只眼睛盯在身上,那少女蛾眉弯弯螓首低垂,轻轻走近又如轻云出岫,暗香袭人。少女含施个万福,轻声道:“众位老爷,奴家弹奏几首曲儿,来给老爷们助兴。”
便是在宋朝之时,宾朋好友欢聚时候,有歌女在一旁慢弹轻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高岳对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少女葱葱玉指在琵琶上缓缓拨动,轻启檀口,一阵清扬婉转的音律绕梁转柱,袅袅不绝。
“好听,好听!”
骨思朵着实喝了个敞亮,透着朦胧醉眼,他见这少女美艳便已心如猫抓,又听这优美歌喉,虽然听不懂唱些什么,但好不好听还是能够分别的,骨思朵不禁大声叫好起来。
少女却不理他,边弹边唱,莲步轻移,却慢慢往高岳身边走来。一曲唱罢,众人也纷纷叫好,对少女的歌喉很是肯定。
“这首曲子献给高将军,表达奴家的一番心意。”
少女来到高岳身后,有些生硬的俯下身来,肩上轻纱飘落,不经意似的,一下下摩擦触碰高岳肩膀。她双手轻轻抚在高岳肩上,满面红霞,凑在高岳耳边吐气如兰:“奴家叫雪姝,替将军轻轻捶捏一番以解乏可好?”
在座众人见状,都趁势叫起好来。包括骨思朵在内,哪怕酒意上脑对少女再是钟意,也不敢和高岳争夺,便索性大声起哄,气氛一时热闹无比,连安静如杨轲,也忍不住微微摇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