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自从三日前与高岳有了误会,被一众姐妹拉扯回家,便一直闷闷不乐。父亲忙于生计,也并不是很知道自家女儿的心事,对她的低落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无暇过问。母亲毕竟是心细一些,发觉了阿池动辄走神,目光忽而明亮忽而黯淡,似喜似悲的神情,心中便明了了七八分。
再想到女儿今年也有十六岁了,也是到了可以将婚姻大事拿到台面上来讲的时候,于是母亲便将他叫来身前,旁敲侧击地打探,想从阿池嘴里掏出一些心底话儿,奈何任凭她怎么试探,甚至到后来忍不住直言相问,阿池仍然垂着头一言不发,逼问的紧了便红着脸瞥了眼母亲,掉头便回了自己闺房,闭门无声。
自家闺女,做母亲的心中比谁都清楚,阿池平日里,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阿池母亲心中更加肯定,孩子必然是有了意中之人。母亲在门前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急了便杵在门外直劝道:“阿池,是谁家的儿郎,总要叫爹娘知晓。只要是清白人家,人品端正的小伙,便是谈婚论嫁,也是使得,可你总应该让爹娘心中有个底吧?”
屋内沉默片刻,终于有声音低低应道:“娘,没有这回事儿,是我这几天不舒服,你别瞎操心了。”
“你……”
母亲准备再敲门的手,一下子停住,欲言又止,顿了顿,叹息着走开了。听着母亲的脚步声离去,阿池心中委屈,却毕竟是姑娘家不好意思和母亲直言倾诉,她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将脸深深埋在了枕头里。
今日里,阿池本闷闷不乐地在家中准备午饭,几名小姐妹叽叽喳喳地跳跃而来,都说据可靠消息,咱们氐王要等下就要前来西和城,与陇西军最高主帅高岳亲自会盟。这可是本城多年来都没有过的大事情,实在是难得,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适逢其会也是好的。
阿池本来也没什么情绪,此刻听得‘高岳’二字,不觉眉间一跳。到得此时,她及一众伙伴,还根本没有把此高岳当做彼高岳,只不过耳闻同样姓名,不由她不意动。众姐妹也知道阿池几日来有心病,便想带她去凑凑热闹,缓解一下心情。
“怪不得早上起,就不断有好多人马穿街而过,我在家中不出门都感觉有什么大事似的。”阿池恍然道。
“就是啊。胖姐回城北娘家去啦,要不也要叫上她。你别磨蹭了,快走吧,万一能再遇见‘他’呢?”有个姐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阿池心中一动,却咬着嘴唇慢吞吞道:“我不想再见他。”
姐妹撇嘴道:“算了吧,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走吧,这次万一真遇见了,找个空咱们当面帮你问清楚好不好。”
架不住几人劝说,阿池麻利的收拾了午饭,和母亲说了一声不多时便回家来,便跟着几名同伴一同往南城外走去。
越往南走,人越来越多。离城门口还有百十多步,已经是摩肩擦踵人声鼎沸,再也挤不出城去了。不过听得人群里各种说话,确定的是此时陇西太守高岳已在城门外等候,等氐王杨茂搜驾到后,便会一同从南门入城。
阿池不知不觉被热烈的气氛感染,恢复了些活泼的少女情怀。她激动中又有些忐忑,不晓得自己是在期待或者害怕什么,情绪复杂地和人群一起,眼巴巴的朝南城门望去。
又等片刻,听得城外一阵轰然,城里的人晓得八成是氐王驾临了。众人骚动不已,有些也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翘首期盼中,不一会,城门处由外至里,两匹高头大马昂然而入,渐渐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城里城外都欢呼跳跃起来。
在同伴们的惊呼声中,阿池猛地捂住了嘴,一颗心沉到谷底。她一双美目睁得溜圆,只觉得像头顶上炸了个响雷一般。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和氐王杨茂搜并驾齐驱的人,正是她日中所思夜中所想的身姿!她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一时竟惶然无措。
与高岳两人终于四目相交,阿池面色苍白,竟觉得站立不住。失魂落魄的望着那身影渐渐远去,阿池和同伴低声交待了一句,转身挤出人群,强忍着一路小跑着往家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