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身为陇西之主,不说天天锦衣玉食,在伙食上虽然从不挑剔,但厨间也算是顿顿精心制作。好吃好喝习惯了,这猛地重新又吃上这质朴的山村农食,实在是食指大动。
高岳细看那肉,在蓝边大碗中片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散发出浓郁的肉香。他赶忙夹起两片塞进嘴里,吃起来味道醇香,肥不腻口,瘦不塞牙,香的差点连舌头一起卷进肚去。
熟悉的家,熟悉的味道,亲密的家人。高岳无拘无束,再也顾不上什么得体不得体,一屁股坐下便大吃起来,还招呼阿池也赶紧吃。阿池本就是农家出生,吃起来好无矫饰香甜无比,连连夸赞胡老汉厨艺精良,末了还将碗吃的干干净净,说道不能有所浪费。
吃罢了饭,阿池不顾胡老汉的拦阻,麻利的收拾了碗筷,又将屋内屋外打扫了一番。阿池现在已经贵为太守夫人,在襄武城内也是有侍女随身服侍,在这里却自然的恢复了农家子女的本色,见她这样勤俭知礼,利索能干,胡老汉笑开了眼,连说云崧捡到了宝。
一夜无话。第二日乃是算定的良辰吉日,李虎正式迎娶了同村何家之女何香芹,终于兑现了当初许下的出人头地后再风光迎娶的诺言。香芹与李虎自小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候多年却心意坚定,如今终于嫁的如意郎君,且位高权重,乃是陇西郡的一方大将,得偿所愿更是喜出望外,香芹又是欢喜又是感慨,竟然从头哭到了尾,让李虎也有些动容。
李家叔伯,见到高岳又要磕头,慌得高岳死活拉住他。李家叔伯心中清楚,自家两个儿子一年前还是在山里刨食的农家汉,如今为官为将掌管一方,这般光宗耀祖,全都是仗着身后有高岳这座大山。在他心里,高岳就好比天上掉下的福星一般,恨不得供奉起来才好。
他亲家何老汉,大声招呼众人,满面红光。昨天夜里,他还对婆娘悄悄说,亏了当初没有听她的话,顾忌李家家贫,李虎没有出息,险些咬牙回绝了李家,将女儿香芹另许他人。若当真如此,今日悔断了肠倒是小事,李虎一飞冲天,怎会不报复夺妻之恨,届时满门性命都是堪忧。
他婆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早就忘了当初私下里经常说李家的种种不足,不停怂恿丈夫将女儿改许人家。她只说是女儿眼光独到,一眼早看准李虎定会有大出息,所以女儿将来也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小小的白岭村,一时欢腾无比,高岳也放下了一郡之主的身份,带头喧闹,将气氛烘托到极致。连不苟言笑的韩雍,也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少了许多平日里的严肃端正。自他以下,陇西郡举足轻重的人物,云集在此,忙的地方上一众乡绅,忙不迭见礼纷纷,手都拱到没有知觉。
正忙碌热闹的时候,何成来到高岳身前,行了个礼,指了指不远处两人,对高岳道:“主公,那边两位托了人找到我,说是想请我代为介绍,有生意想和主公详谈,我问又不肯和我细说。我本来不想打扰主公,奈何他们说的很是郑重,我想万一真有好买卖也不能耽误。”
“主公请看,那个年纪大一些,个子高些的乃是首阳本地的乡绅孔德亮;另一个年轻些儿的,叫做龙傲天,却是来自咱们陇西最北边的白土镇,是个行商。”
高岳有些奇怪,这些本地的乡绅,要么是世家富贵,要么经营有方,总之都是各有门道,不需要再重新开发什么新业务,尤其不愿意和官府中人产生经济上的牵扯,哪怕情愿每年敬献些孝顺钱,也不想和朝廷官员做什么实质性的买卖。
孔德亮五十来岁,保养得体,精神奕奕,早在一旁等候,见何成对他招手,带了龙傲天,两步便走了过来。高岳点点头,“啊,孔先生有何事?”
“啊呀不敢不敢,小民当不起高明府这般称呼,便唤我一声老孔便是。”孔德亮很是谦逊,连连躬身摆手,客套了一番,才说到正事上来。
“回禀高明府,是这样的,这个龙傲天乃是小民贱内的远房族弟,我们两家有些年没有来往了。前几日却突然来我家走动,恰好听说李校尉即将大喜,明府老爷也会驾临,所以便等了几天,要面禀明府。”
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个龙傲天有事情,何成与孔德亮不过是中间人而已。高岳便示意几人都往旁边人少处说话,龙傲天不待高岳询问,便已开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