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此前早已挑选了十名勇力过人却机警干练的精兵,在臣动身前来上邽的时候,便让此十人单独前往陇西,先期陆续潜入襄武城。待得来日取得联系,约定时日后,我趁夜潜行至城外,此十人只需要突然暴起杀死门卫,打开城门便可以了,然后臣疾速直趋府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多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高岳斩杀,接着便悬头示众,大声劝降。”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不会轻易被人察觉,可以做到出其不意。但是若襄武府衙有精兵把守,我两百人便一时难以得手,这又显出了人少的坏处。所以为保险起见,大王要再派遣千余名士兵,使哪位将军统领,跟随臣一同前去。等臣攻打府衙的时候,可做后援,不计一切将其攻破。只要高岳授首,襄武乃至陇西必然大乱,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襄武城被我一举控制在手,陇西全郡而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安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将所想计策一股脑的端了出来,不遮不掩。殿中众人,都一时惊呆住,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少人若有所思继而连连点头,看向陈安的目光里,也多了些看重。便是连张春,细细想来也不得不承认,这条险毒之计,若是运气好的话,多半可以奏效,以收奇功。
能正确的分析当前不易攻打陇西的局势,乃是有智,能想出这条出人意料的计策,便是有谋,主动提出带领少数兵卒,便敢深入重重防卫下的对方大本营,以身涉险去斩杀敌酋,实在勇悍,最后能冷静的要求增派援军,以将胜利的几率扩展到最大化,却是沉稳。短短的一番对答,陈安将自己给司马保乃至所有人的印象,又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司马保闻言大喜,早已将心中隐秘的暗疾苦恼丢到九霄云外。他竟然呼的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好,好好!陈卿智勇双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条奇袭之计,孤王照准,一切相关所需,卿只管奏来,无有不允,事成之后,孤王便破格提拔,将陇西太守让你来做!”
陈安闻言,也不禁心中激荡,忙俯身下拜,叩谢不已。人群里,张春死死盯着陈安,眼中射出了强烈的嫉恨之色,这样的情形,是他绝对不可能忍受的。
朝会后,张春满面阴沉的快步离去。牙门将军杨次小跑着跟上来,左右看看,边走边凑近了些,低低道:“将军,咱们今天算是吃了个闷亏,这个陈安,他妈的从哪冒出来的,胆子倒挺肥,敢和咱爷们作对。”
牙门将军杨次和偏将军任华,是张春的左右心腹,一切主意和谋算,张春基本都会和这二人商量。这杨次不过三十岁,面庞既圆且鼓,五官又生的严肃,所以任何时候看他,仿佛都是气鼓鼓的。
杨次死心追随张春,但他却是讨逆将军杨韬的堂弟。这实在让人有些吃惊,因为杨韬是少数和张春很不对付的人之一。杨次为了表达自己坚决站在张春这一边的立场,早已经和堂兄杨韬反目,见了面彼此也是横眉冷对。前些日子,杨韬兵败逃归,被司马保迁怒打入了大牢,杨次还曾跟随张春,潜入监牢拷打过杨韬——杨次亲自动的手。
任华自从上次进军阴平、全军覆没后,便从此再无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上次严刑拷打杨韬良久至奄奄一息,杨韬都始终一口咬定任华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让张春也无可奈何,不管怎样,最起码张春心中有数,任华应该确实已经死了。
张春冷哼了声道:“姓陈的现在背后有山,当然敢狂起来了。”
背后有山,杨次晓得这山是什么。“说起来,大王也是有些过于高看他,导致有些偏袒。如今搞得将军官也降了,亲随也杀了,钱也罚了,他陈安倒是大出风头,还要去建功立业去,小人得志,真他娘的。”杨次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恨恨道。
“‘他’现在手下能用的人变多了,开始看老子不顺眼了,老子说话也慢慢不管用了。”张春心中更加烦乱,他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只大踏步往前走。杨次也理解,也不说话的跟着,走了一截,张春突然停下脚步,眼中寒光凌厉,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迸着道:“至于陈安,好,想要出风头,哼哼,老子要他死的难看。你过来,我打算这样……”
杨次附耳过来,听得张春嘀嘀咕咕悄声说了一番。杨次听的瞋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将军,这,这不大妥吧?万一传了出去,咱们可就。”
“你不说我不说,再找个亲信去办,事后立刻杀掉灭口,谁能知道?再说咱们又不急于一时,慢慢等着时机便是。总之跟咱爷们作对,就绝不能有好下场!老杨,记着咱们绝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论是谁,威胁到了老子,就一定要铲除!”
‘杀人灭口’四字听得有些刺耳,再望着张春满面的阴毒狠戾,杨次心情变得复杂,无言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