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董木合已纵马而回。刘干面无表情的抖开来信一看:“两军对垒,旷日持久,上下皆疲。今本公亲身至此,愿引大军,与尔一决。且闻尔骑甚锐,便欲领受。若是敢战,尽可并力来攻。”
言简意赅。但文字之中,无不透着强烈的求战意愿和不屑的蔑视。哼,小儿辈嚣狂,年轻权重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不把我纵横天下无敌手的草原骑兵,放在眼里,待会,让你哭都没有眼泪。刘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种趁此时机建功立业的强烈意愿,鼓动着全身的血脉,急剧贲张起来。
战机难得!随着刘干的厉声令下,苍凉的牛角号声响起,不多时,阵门大开,无数驾高头大马的骑兵,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在略略列阵之后,凭着从北疆草原带来的彪悍狂猛,带着身体里的原始兽性,匈奴骑兵们,爆出狼嚎般的嗥叫,催开坐骑,冲势狂猛的便朝着秦军呼啸掠去。
动地的马蹄声,像鼓点般紧促地踩在心上。漫天狼纛映入眼中,那仿佛从地平线上涌出的无数敌兵身形,在瞳孔中迅速变大,距离越来越近!
须臾,敌人庞大的骑兵阵犹如平地而起的巨浪,迅疾便卷至了两百步之内,兵刃已经明显射出慑人的寒光。秦军阵中无数人手中冒出了冷汗。却见高岳面如坚石,突然断喝,身旁一面红旗立时迎风抖开,招展起来。
秦军阵中,蓦地涌出五六千名步卒,如移动的墙,一往无前的迎头冲去。远远望着,刘干及一众手下,不禁爆出了放肆的哄然大笑。在平原之地作战,等到大规模的骑兵已然发起冲锋,其攻势极难阻挡,便是用骑兵来对抗,也会落了下乘,莫要说眼下秦军的步兵,竟然还不结阵,却也奔跑上来迎敌,人数看着又远远不足——在匈奴骑兵的猛烈冲击下,不用想,这伙人会被兜头撞翻,然后在沉重的马蹄和锋利的刀矛下,瞬间变成一滩模糊的烂肉。
这高岳怕是昏了头,不死何待!刘干心中畅快无比,此战,胜之无疑了。
秦军这边,伴随着震撼人心的大鼓声,黑压压的步兵蜂拥向前。临到交锋时,步兵们都从怀中摸出个竹筒来,先将内里装得满满的大豆,急速倾倒而下,然后再将光滑滑的竹筒也一并丢出。瞬间,无数炒熟的大豆,便密密麻麻的洒满一地,还有乱七八糟的竹筒骨碌碌四处滚动不已。
此时匈奴骑兵大军转瞬即至。但其座下战马,闻见熟豆的香气,本能的就要低下头去吃豆子。但马蹄踩踏在圆溜溜的炒豆上,便开始有些左踢右撇的打滑,又因为竹筒满地滚动,非常碍脚,更且站立不稳,于是战马失去重心,纷纷轰然倒地。那马上的匈奴骑手,被摔得七晕八素,陡遇此番离奇变故,更有些惊慌。有的反应灵敏的,便想跳离了马来步战,但脚上的牛皮靴,靴底较滑,也是根本无法站立,动辄便就摔倒。
“哎哟!我的腿被压住了!”
“起来,我的好马儿,你快起来!”
“站不住啊!太滑啦!……”
匈奴骑兵人仰马翻。而后面接踵而至的刹不住,要么也复被滑倒,要么撞上自己人马,立时滚做一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秦军这边,却已开始变阵。步兵们三人一组,各自为战。其中最前一人持盾遮护,中间一人只管用长矛用力捅刺那委顿在地无法招架的敌人,不管有无捅死,已有手持马刀的第三人,立即跟上干净利落的斩首,然后三人小组立即移向下个目标。
所有步兵统一穿着粗制草鞋,摩擦力大,不易滑倒,且三人之间,首尾相顾,彼此照应,行动既准且狠。那匈奴骑兵,既要顾着眼前,又要防着脚下,还又想将马儿给拉拽起来,仓促之间,如何能够!于是还未过得片刻,近万骑兵,已然被捅伤砍死了三分之一。
“快!快快!鸣金收兵!”
匈奴中军下,刘干等一众人,先是看秦军兵卒撒豆时,俱是觉得滑稽莫名。继而看自家骑手,纷纷人仰马翻,统皆看得瞠目结舌,开始发觉大事不妙。待再见到本军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精锐骑兵,连半个回合都没交锋,就被秦军像屠狗宰羊般,轻松斩杀,都震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功夫,刘干才回过神,歇斯底里的回首大叫起来。
但骑兵们要么无法挣起身来,绝望地被砍死,要么好容易挣起了身,又没有马,慌不择路的往回才跑几步,又复滑倒,接着被紧追而来的秦兵结果性命。故而匈奴阵中,金声大作良久,也没见几个人能成功逃回,秦军的杀戮,仍然在两方的注视下,肆无忌惮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