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府衙,还是早些年高岳做陇西太守时候的建筑,只是略作修缮以作坚固,在规模上并没有什么扩建。如今高岳已是赫赫秦公,也早有很多人建议,府衙狭小,与高岳尊贵的身份不负,应当重建,高岳都笑着婉拒了。府衙虽说确实不算雄阔,但日常办公、集会、商讨等等,也是足够,现在没必要为了一些虚无的名头,而无端破费。他的态度表明出来,反倒引起了很多由衷的崇敬,连杨轲也赞叹道吾主爱惜民力,果非常人,于是大兴土木的建议便慢慢被搁置下来,再也无人来提。
“胡使君安好?下官有礼了。”
“……苗别驾!久违久违,有些富态了,呵呵。”
“下官见过裴长史,恕下官直言,想必边塞辛苦,尊驾可是晒黑了不少哇,哈哈。……”
眼下,平常尚算明亮宽敞的大堂里,显得很有些拥挤,人声鼎沸身影攒动之间,竟是秦国内外的中高级官员。大家难得的相聚于此,各种热情的招呼声问候声此起彼伏。有的是老友重逢,譬如夏州长史裴诜与雍州刺史胡崧面对面言谈甚欢;还有的是故旧袍泽,杨轲正微笑着在对韩雍说着什么,面色亲切从容,旁边是阴平太守何成,也笑眯眯地听着,间或也插言几句。此外要么是凑在一处窃窃私语,要么是围做一堆高谈阔论。
细看时,武都氐族王储杨难敌、羌族大首领姚弋仲竟然也在此。在接到高岳的诏令后,这二人立即动身,前来襄武。虽然诏令中没有明说原因,但他们也清楚,高岳等闲是不会将他们亲自召来的,故而来之安之。
此刻姚弋仲正在和儿子姚襄说话,而杨坚头站在堂中,先是一一回应了很多官员的招呼和问候,继而看见了自家兄弟杨坚头,便招了招手。杨坚头上来见过礼,问过父亲杨茂搜安康与否,兄弟二人略略说了几句,竟然再无话可说。他二人从前本来就一向不睦,如今分别良久,更是话不投机,面面相觑之间,颇觉冷场尴尬。正好杨轲走过来,杨难敌忙迎上去拉住攀谈起来。杨轲从前是杨难敌的布衣之交,如今更是秦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佬级别高官,杨难敌想着于公于私,都是要格外再将关系拉亲近些。
杨坚头也觉得松一口气,转过身没走几步,正面撞见雷七指。二人先是一怔,然后同时将头撇开,彼此冷哼几声,撞着肩膀擦身而过。雷七指自去寻李虎说话,杨坚头却跑去找老熟人、天水长史万宏了。
“韩君候,胡某这厢有礼,君候远在塞外,一向安好?”
“胡使君!韩某有礼。有劳挂念,感激不已。”
胡崧与韩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一处,彼此客客气气的问过礼,就当前军政事等各方面,聊说起来。两人从前曾为领军对垒的敌手,有惺惺相惜之感,如今已是同殿之臣,更是彼此很为重视,难得能够聚首,定要当面沟通探讨一番。
周边的人,不知不觉的便略略避开了些,大家连说话的声音也有意的压低了点。韩雍、胡崧二人,乃是高岳麾下目前仅有的两名刺史,是独掌一州的封疆大吏,又且一是侯爵,一是伯爵,无论官职名望,位秩都远迈同僚。尤其韩雍地位更且突出,非比寻常,故而大家见这两位大佬在单独交谈,都开始自觉的避免打扰。
正在众说纷纭的时候,却听周盘龙一声宏亮的高叫传来:“秦公驾到!”
接着,屏风后,高岳脚步轻快而稳健的转了出来,继而在上首正中安坐下来。
“臣等拜见主公!”
大礼参拜完毕,群臣以韩雍、杨轲为首,文武分列两旁。
高岳满面春风,冲着众人点点头,左右略梭视片刻,笑道:“喔。韩镇北回来了。寡人听说,你在边塞镇抚数年,被当地各族敬畏,视若天神,可谓是声名赫赫了。”
韩雍立即上前躬身道:“臣不敢,臣惶恐。”
高岳见韩雍一脸俨然,忽而想起他本来就不是习惯开玩笑的人,且方才自己那番话,可能会让素来谨慎持重的韩雍,暗里自疑不安,于是忙再褒奖抚慰几句,才又转向旁人,一一招呼。
“祁复延,很久没有见着你了,长安那边的情报,多亏你精心主持,辛苦。”
祁复延忙快步上前连声应道臣的本职,不当主公夸奖。其实能够在众人面前,被高岳单独点名褒奖,对他而言,实在很是光荣的一桩事。
高岳笑着点点头又道:“听说你最近家里弄璋之喜,寡人还没有恭贺你哪,待此次廷议结束,寡人当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