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坝既下,谢艾接着迅速南下,疾驰至定军山时,因为北上的成军还未到达汉中地界,而陈安将所有兵力都用在了前线抵御秦军,后方根本没有安排什么军队把守,故而谢艾轻而易举又占据了制高点定军山,随即一鼓作气直奔南郑城。
陈安刚刚渡过褒河,得到姜冲儿急报后,不由大惊失色,继而忧虑到后方空虚的严重性。他命令大将石容带兵五千,速往留坝去支援姜冲儿,并再三嘱咐,如若姜冲儿兵败,便与其合兵抢驻定军山。陈安自己亲率主力,要去往留坝以南五十里处的马道镇布防。谋主赵募已经意识到问题迫在眉睫,苦劝陈安此时应立即改变策略,必须要马上回师南郑,保住根本,万一姜、石都失败,也不至于进退失据。陈安左思右想,最终拒绝了赵募的建议,当下率领全部一万人马,直奔马道镇,只想在留坝附近阻击住秦军的步伐。
但如此一来,就耽误了很多的宝贵时间。等陈安南返至刚离开平木,姜冲儿兵败身死、留坝失守的坏消息传来。陈安几乎惊得摔下马来,一方面痛惜姜冲儿,一方面他也晓得,留坝陷落,便代表着空虚的后方就此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敌人面前。他只好改变计划,下令立即赶回南郑,急火燎烧地刚到了勉县,更大的噩耗又传来,大本营南郑城竟也落入秦军之手了!
陈安急怒攻心,忙令亲兵传召石容速回,与自己会合,要趁着秦军夺城未久,用强攻再复抢回。但随即探子来报,定军山上,不知怎地也有了大股秦军把守,并将石容死死阻拦和包围在山北,石容损兵折将却不得逾越半步。
桩桩件件不利消息使人极为烦忧。得报后,陈安部下军心愈发动荡,时时有逃亡者,俄而竟有传言纷纷,有说秦军兵发五万,又说是八万,最后传的有鼻子有眼,说那夜姜冲儿战败时,对面火光明亮几百里,所以秦军总数怕不下三十万。陈安军基层兵卒俱都惶惑,渐至群情汹汹,俄而汉中郡大震,四处风声鹤唳相似,陈安甚至不得已一日数次迁移主帐,夜间睡觉也衣不解甲,以保安全。
见局势突然崩坏,事不可为,赵募劝谏陈安有得有失当断则断,干脆放弃当前所有,带着还剩下的七千人马,迅速离开此地,从乱局中抽身,往成都逃去,投身于李雄麾下,留待将来再做计较。陈安此时方寸已乱,又因为心中本来轻视谢艾,但当前还没有和谢艾正经地交过手,便已连续在其手中吃了大亏,导致很是愤懑恚怒,不甘心毫无反击便就掉头逃走。陈安思来想去,再次拒绝了赵募的建议,打算强行收复南郑,不愿做缩头乌龟,要与谢艾正面死战。赵募面如死灰,连连点头称是,继而借故告退,待回到自己帐中,立即略略收拾了细软等随身包袱,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军师的不告而别,愈发使军心摇动。到了此时,陈安也颇有日暮西山穷途末路的惶惧之感。在强打精神后,陈安率军亲去救援石容,但秦军既然早已占据了定军山有利地形,自然将主动权握在手中,陈安被牢牢挡住,不得前进,徒然耗损了兵卒粮秣好几天,又闻身后南郑城又有秦军杀气腾腾而来夹攻他,不得已只好仓皇撤走,引着不足五千败军,往南朝着巴西郡汉昌城方向,打算投奔成国巴西太守李凤而去。
谢艾使杨坚头率三千精骑疾追。不足百里便追上,陈安愤恨,数次回身与杨坚头交锋,麾下兵卒连伤亡带溃散,急剧减少,竟似有鸟兽散之感。
适逢天色近暮,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马失前蹄。陈安无奈舍弃坐骑,徒步奔逃。但身后的杨坚头也下马紧追,仍旧如蛆附骨,摆脱不得。陈安忿怒,再次返身迎击,与杨坚头交手。但杨坚头步战更优于骑战,陈安心中焦躁,又因风寒未愈,四肢无力,便有些招架不住,被杨坚头砍伤左臂,随即在左右亲兵拼死掩护下掉头逃脱。
秦军士兵大举包围,四处搜索,一时不知其所在。后有陈安部下小兵,贪图悬赏,向杨坚头告发陈安藏身之所,大雨方停之时,在某处狭小隐蔽的洞中,终于将陈安抓获。
“陈安!今日之事,还有何话可说么?”
杨坚头骑在雄健大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目光满是胜利者的倨傲和得意。对于自己能够生擒陈安,杨坚头兴奋无比。陈安武力超强,杨坚头始终视他为最强劲的对手之一,决心要和他比个输赢,眼下宿敌终于栽在他手上,那种一朝扬眉吐气的感觉,实在是油然而生。
陈安被如狼似虎的秦兵死死地绑缚住。方才在洞内他曾竭力抵抗,结果被外面人的长矛又捅伤了好几处,眼下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一张脸也变得蜡黄。但唯有两只眼睛,仍旧精光闪烁,充满着不甘的忿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