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荆州牧陶侃抵达武昌未久,正与江州牧温峤、中书令庾亮等会盟,商议制定平叛计划。蓦然闻听此事,当即愕然不已,为部下鲁莽的主动挑衅而大发雷霆,且不禁深深担忧其根本之地的安危来,因为会盟事宜正至关键处,又为给部下示之镇静,陶侃便先命亲信干将速回襄阳,彻查此事,并坚决弹压在此关键时候,不长眼睛主动滋事的人,同时注意加紧襄阳的军事防务及戒备。
而苏峻也算知兵,在占据建康掌握朝政话语权后,一面以高官厚禄,引诱各地还在观望的大小藩镇,分化内外军队的中下级官兵,表示若是弃械一律既往不咎;同时对于陶、温二人为主的勤王军,在劝解未成后,便采取了坚决打击的态度,矫诏斥责二人与庾亮同为叛逆,并以麾下头号大将韩晃为主帅,统兵三万,迅速前往迎击。`
韩晃乃是智勇皆备的良将,授命即出,迅疾西来。而勤王军因为陶侃的踟躇迁延,导致行动迟缓,韩晃便抢在勤王军之前,兵贵神速占据了要地芜湖,将上下游的通衢给彻底掌控,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而此时,秦军在攻下湖阳后,谢艾听从了赵募的建议,将大批的荆州军的兵甲、旗帜等,尽数都抛去江中,并且力排众议,将俘获的十数艘大小战船民船等,都打破打散后,也全部乱糟糟地扔入江中。很多将领很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认为起码可以留下战船以便将来为己所用。赵募便当众解释道,陶侃治下的荆州,幅员广大,西接益梁,东到柴桑,兵力强盛。而我军即算百战精兵,不管怎么说,也是处在别人地盘上的孤军,如果急切间不能取胜,敌人反应过来后,援军就会四面八方的集结起来,甚至陶侃也会亲自带领主力回援,届时我军内外受敌无法进退,就算有战船,也已经派不上用场。
现在将兵甲旗帜包括战船都撕碎打烂了丢进江中,让它们密密麻麻顺流漂散而下,在下游的各郡包括武昌的陶侃等看见,多半会认为襄阳守军一败涂地,本土形势已经危如累卵。这样,陶侃所部,人心惶惶不安,要么会急匆匆地冒失轻进回援,然后被我们寻机设伏打败;要么心存犹疑惊惧而不敢轻举妄动,我军则可以赢得时间,从容不迫的在此地为所欲为了。
众皆叹服。于是满江的残骸顺流东下,彼时勤王军正会攻芜湖,力图打通前往建康的水陆之路。等陶侃看见,果然震惊犹疑,几乎就要立时撤军回襄阳。还是温峤以当前平叛局势严峻为由苦劝,并谏关心则乱,陶侃才暂时忍下心事,只多派人手,连续前往荆襄侦查,又勉强等待了十数天。芜湖率攻不下,本州回报传来,却是有说看见秦军正大举攻襄阳的,又说查到秦军将分兵往攻江陵的,有说襄阳江陵都安然无恙的,总之五花八门,各不相同。
陶侃焦急疑惑之下,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再也无法忍耐,不顾劝谏,便统帅近三万荆州军,回师直扑襄阳而去。一路紧赶慢赶,方至江夏时,又传来最新战报,襄阳、江陵暂时无恙,但秦军转而向西扬言要回归梁州,现在上庸、新城二郡都已相继沦陷,梁州通荆州的要塞隘口等,系数落入秦手,再不复我有矣。
上庸、新城二郡轻而易举到手,几乎无甚伤亡。赵募不免心思活泛,又建议到是否可以试探性攻击襄阳,万一能一鼓而下岂不最美。谢艾本也心动,立时便欣然同意,自率一万精锐,直扑襄阳,四面强攻。未及数日,猛听斥候踉跄来报,陶侃亲临三万大军,亲来救援,已不到十里之外了!
谢艾大吃一惊,未料及陶侃竟然如此神速。此时再想避走,已来不及,便索性鼓动兵卒斗气,撤去襄阳之围,转而去迎战陶侃。但陶侃时已离江上岸,倚险立营,以逸待劳等待秦军。两军交战,陶侃登上战车,厉声嗔目,所部荆州军挟怒大进,秦军竟至抵抗不住,霎时间旗靡辙乱。秦将等各自禁遏不住,也俱回窜。谢艾甲胄未披,忙亲自出拒,交战数合,那荆州兵山崩海啸般四面环集,连那襄阳城中都闻了声讯,杀出一支敢死军来,内外合军气势甚锐,弄得谢艾寡不敌众,亦无法拦阻,没奈何也只得策马往西返奔。
身后箭矢乱射,荆州军呼噪追赶。谢艾跑出数里,追兵越来越近,心中未免焦急,却不料屋漏偏逢连阴雨,那坐骑臀上中了两支乱矢,吃不住痛,冷不丁将谢艾掀翻在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来,那追赶的荆州军一拥而上,竟将谢艾捉住,七手八脚捆缚住便就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