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西河郡,介休城外十里。
背山向阳的宽阔大地上,整齐雄壮的庞大兵营,气势昂扬的伫立于此。无数笔直向天的玄黑战旗上,一水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秦”字——三万秦军,正驻扎在这里。
中军大帐前,又一杆主将旗被挑起,上面乃是“抚军大将军杨”留个红色的醒目大字。穿过帐外分列两边如钢似铁的执戟武士,大帐内,十数名中高级将领,也是分为左右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在认真聆听正中上首的主帅杨韬做军事部署。
“……本帅方才说过,如今,赵军在石虎的亲领下,已经进逼到晋阳东南不足百里的交城,离我军驻地两百余里。石虎为了防备我军从背后攻击他,便在太谷、中浑、祁县、平遥等地,从北到南一路布置了防御力量,专门用以限制我军北上,他自己便能带着三万主力部队,安心的专攻晋阳。”
“晋阳城里的石堪,犹如惊弓之鸟,此前已经数次发求救信给本帅,甚至表示只要能够去救他安全,将来情愿做洛阳一庶民。眼下我军北上逆击石虎,是势在必行,但并不全是为了救他石堪,而是要在保住晋阳的前提下,趁此良机,务求一举击溃石虎主力,将伪赵的势力彻底赶出并州,将此地牢牢控制在我国手上,才是我军的根本目的。”
全身披挂着璀璨夺目的亮银明光甲,愈发添着气势煊赫,不怒自威。上首,秦征北行营主帅、朔州牧、宁硕郡公、假节、抚军大将军杨韬,正在有条不紊的侃侃而谈。数年来,在高岳的厚待和支持下,他手握重兵,长期活跃在西北方面,扫荡北地异族、先后抵御刘赵、石赵的侵略,并逐渐转守为攻,为秦国开始攻城略地,如今做了一方诸侯,在秦国众多武臣中,已经不再是将领的级别,而是大帅的地位。从昔年在司马保麾下郁郁不得志的偏裨,到今天威名赫赫的方面统帅、国家重臣,杨韬对高岳无比感激,发誓毕生以死效忠,而此次奉命征伐并州,他更是踌躇满志,势在必行。
“……我军要北上保住晋阳,便要从东北方向进军,但前路艰险,阻碍重重,实话说,确实有很大的困难。不过,路是死的,人是活的!离此地西边三十里外,翻过羊耳山,便到了一处叫侯家庄的地方,从侯家庄再往西北不足两三里,便是山北港,只要击溃守军,然后在彼处渡过汾河,便可以一马平川,直接杀到交城乃至晋阳城下,就可以在背后狠狠捅上石虎一刀,叫他不死也得重伤。”
帐下,众将在杨韬的指引下,齐刷刷地望向墙上的并州地形图。纷纷言道虽然绕路,但比起平常路线,此却是捷径一条。大帅此计,果是灵活机变的策略。
片刻,身如铁塔的征虏将军傅山,腾地站起昂扬道:“末将不才,请为大帅攻下山北港,迎全军及早到达汾河北岸!”
他话音还未落,早有建威将军邢武也忽地跳起抱拳道:“末将愿领本部三千人马,非惟攻下山北港,此后更要为军前驱,打通奇袭赵军之路!”
傅山怫然转头,横眉瞪目道:“邢武!你这是何意?当面与某拆台么?”
邢武面带些笑,但话语却针锋相对:“傅将军一路功勋良多,这回还是放放手,让些微末苦劳给邢某便是。`且都是为国杀敌,说什么拆台?”
眼见傅山拧眉大怒,邢武亦是毫不退缩,开始拔刀亮剑,引得诸将都站起身来。行营司马、全军副将、安东将军雷七指当即便出声,将二人喝退,斥道:“军前争名夺利,成何体统?……这次都不要抢了,山北港,由本将亲自去打,日后遇着石虎,少不得你们的战功!”
傅山、邢武哪里敢与雷七指争,只好诺诺退下。杨韬摆摆手势,让大家都先坐下,赞许道:“傅将军素来号称孤胆英雄,邢将军也是逢战敢为人先,都无有怯畏懦弱的时候,很好!本帅很是喜欢,你我将帅兵卒上下一心,斗志昂扬,还怕什么石虎石狼!你二人都不要争,雷将军也请稍待,此次都各另有任用,先不要着急,待本帅一一交代便是。”
杨韬清了清嗓子,向着南方,朝虚空处拱一拱手,面色立时变得俨然起来:“此次,本帅奉圣天子之命,领重兵,建符节,专征并州,必期克竞全功。望诸位同心同德,临敌敢战,用实打实的成绩,上报至尊恩德,下慰平生抱负,也能博取功名光宗耀祖。本帅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一个,敢犯军令,败坏士气,就不要怪本帅刀口无情,可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