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他们老严家，唉，不说也罢。严成锦甚至偷偷想过，闻佳音体格那么好，等他们老了，还得她帮自己推轮椅。 </p>

他的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肯推开。 </p>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进去。 </p>

闻裕明把他当成一个摆件，闻佳音并没反驳。 </p>

门口迟迟没动静，闻佳音暴躁起来： </p>

“五年原来是这么大差距，你和你小老婆可差十岁。” </p>

“你给女同学传情书，她才摆满月酒。你出国留学，她才学会系鞋带。你闺女都有了，她才戴上红领巾。” </p>

闻佳音假装惊讶：“这样算下来，等你死了，她还水灵灵的。说不定她就等着熬死你，然后找年轻男朋友呢。” </p>

闻裕明后悔招惹她了。 </p>

他这辈子最介意两件事，一是年纪，二是日渐松弛的皮肤。 </p>

他担心自己脑血栓，赶紧从兜里摸出两瓶静心口服液给自己灌下。 </p>

他气得手直哆嗦，指着闻佳音“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生日小，我们只差九岁。” </p>

闻佳音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小老婆，限期两天，让她滚蛋。这里现在属于我，我不想看见垃圾，要把她那块看门的地方拆了。” </p>

她转身欲走，闻裕明叫住她。 </p>

他压低声音，脸上竟有一丝期待：“是不是你妈让你这么做的。” </p>

闻佳音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一想到身上有一半基因跟他相同，她就担心自己哪天痴呆。 </p>

她狠狠拉开门，和门口的严成锦撞个正着。 </p>

严成锦想扶她，她却瞪他一眼，离开了。 </p>

这对父女还挺像。 </p>

严成锦想追，闻裕明却叫住他，“那个十八线，进来。” </p>

书房里，闻裕明和严成锦对坐在沙发上。 </p>

闻裕明盯着他半天，从钱夹里掏出一张支票。 </p>

“这里有一百万。跟我女儿离婚。犹豫一秒扣一万。” </p>

这题我会答。 </p>

严成锦笑容得体，“抱歉闻先生，我该去见小闻董了。” </p>

“哼，你还挺贪心。”闻裕明不屑，“你以为闻佳音喜欢你吗，” </p>

“她根本不喜你。你看她嘴上说讨厌崔杰，其实他俩处对象那会成天出双入对，生怕别人不知道。再看看你，她带你见过谁。” </p>

闻裕明抱怨，“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跟老崔说话。” </p>

严成锦攥紧拳头，心情很糟。 </p>

回去时，才出电梯，他被老管家截住。笑容慈祥的老人把他引进客房，“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方才照顾不周，请您见谅。” </p>

客房？原来我只是客人。严成锦自嘲一笑，不然呢，你还想是什么。 </p>

第二天是闻老爷子头七。 </p>

闻裕明早就决定把闻老爷子的骨灰迁回家。虽然国家提倡节约用地，但整座山头都是老闻家的，他们爱在哪挖个坑把老爷子埋了谁也管不着。 </p>

闻佳音一路安静，难得不跟她爸唱反调。 </p>

也是，她爷爷半个身子给她扬海里头，另外半个即将变成大钻戒，她是没啥好说的。 </p>

老爷子的坟在山坡上，一棵两人怀抱粗的老树下，风景很好，和他老宅的卧室遥遥相望。 </p>

没找风水师傅，是闻裕明自己选的地方。 </p>

参加的只有闻家父女和严成锦，王矣之连面都没露。 </p>

王德福头一天带人刨好了坑，闻家父女今天埋点土就成。 </p>

闻裕明满脸庄严的把骨灰盒放进去，嘴里絮叨个不停。 </p>

严成锦忍不住偷看闻佳音。 </p>

不知她在里头装了什么。万一是奶粉，明天就得让蚂蚁啃个干净。 </p>

从昨晚起，两人陷入微妙的冷战，谁也不肯先跟对方说话。 </p>

闻佳音感受到严成锦的视线，平静回视。那目光四大皆空，跟看山看水看坟头没任何区别，给严成锦气个半死。 </p>

他收回视线，继续听便宜老丈人念叨。 </p>

闻裕明对闻八达的怨怼不比闻佳音对他的少，但他自诩大孝子，讲究个‘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从不跟他爸顶嘴。 </p>

如今他爸走了，再见不到了，他便把憋了辈子的怨念一股脑倒出来。从小时候不给他买炮仗，到长大了不让他买私人飞机，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记得清清楚楚。 </p>

估计怕老爷子嫌他烦，最后他又添了句：“爸，我从没怪过你。” </p>

严成锦腹诽，是没怪过，都记心里了。 </p>

他觉得没意思透了，又不能离开，只好保持恭谨的站姿，盯着地上的青草发呆。 </p>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黑色帆布鞋。 </p>

闻佳音朝这边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