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似乎在好转,发呆时间越来越短,情绪失控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不仅开始帮自己母亲做一些简单的事,还有一次走到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旁边,伸手拍了拍孩子,而更多时候,索菲亚没有再抱着盒子看骨玉,而是像小孩子一样粘在自己母亲身边。
就算是伊丽莎白有时出门买东西,索菲亚哪怕会面对别人的冷眼,也还是要跟在伊丽莎白身边,在路上被指责后,回来也没有任何情绪失控。
伊丽莎白欣慰之余,也不在意要不要搬走,联系好人之后,约定好了登船时间,就在家收拾,虽然担心女儿受刺激、很少带女儿出门,但也希望女儿能出去走走,出门时都会带上。
母女俩每次出门,两个雾团却一天天飘在草药馆上空,远远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中,等到母女俩回来,又继续一人盯一边。
一次,两次,三次
又一次目送母女俩出门,小泉红子都乐观起来,“自然之子,你说索菲亚会不会真的好了?”
“说不好。”池非迟道。
“你想啊,她对母亲愧疚,也可以用坚强面对、好好照顾母亲的方式,来弥补,”小泉红子道,“要是她死了,她的母亲不是更伤心吗?只要想通这些,她就会真的坚强起来了。。”
“不能掉以轻心。”池非迟提醒道。
就怕索菲亚想不通, 或者想得太通了。
小泉红子忽略了一点, 现在是战乱时期, 如果索菲亚对比‘搬走可能导致母亲丧命’、和‘自己死去、母亲留下还能活着’,之后选择了后者呢?
“知道了,我们别的不能做, ”小泉红子信心十足道,“但要是索菲亚在家里乱来, 我们能用骨玉提醒伊丽莎白来阻止她, 最后时刻, 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没有掉以轻心,但伊丽莎白被假象蒙蔽了。
这一次伊丽莎白出门回来, 身边没有了索菲亚的身影,在听到骨玉响之后,也隐约猜到了骨玉的疑惑, 笑着回答索菲亚回去收拾东西了, 自己明天再过去帮忙把东西带过来。
小泉红子的雾团尽力飘到上空, 盯着索菲亚住所的方向放风。
这一夜天色很暗, 风刮得很急,索菲亚家里的围墙后突然亮起一点火光, 被风一吹之后,火光立刻蔓延到了墙头。
小泉红子吓了一跳,脸色难看地转头看身旁的雾团, “自然之子!”
池非迟已经看到了那边的火光,让骨玉一直鸣着, 吵醒了已睡着的孩子。
虽然他也不确定索菲亚一心寻死的话,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那边围墙上, 火光越来越盛,接骨木探出墙壁的树梢被火焰舔舐着, 慢慢变得焦黑。
屋里,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伊丽莎白被骨玉的声响和孩子的哭声吵得心神不宁,走出家门后,隐约看到那个方向被火焰映红的天空,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愣了半天,才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一切都晚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那么完善的消防设施, 而且战乱时期,连警局人手都不够,更别说消防人员。
大火烧到第二天早上才熄灭,到了下午, 江神原的人们才把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神色木然的伊丽莎白送了回来。
哭了一夜的婴儿静静睡在房间里,人们虽然没有在废墟里发现婴儿的尸体,但考虑到孩子还小,烧焦的尸体混在废墟里很难找到,以为索菲亚带着孩子自杀了,陪着伊丽莎白安慰了一会儿。
伊丽莎白似乎一句也没听出去,呆呆坐到所有人离开,又呆呆坐到天黑,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才像是瞬间清醒过来,回屋里照顾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伊丽莎白联系的人到了,不过伊丽莎白只把孩子托付给对方,让对方带回蒙格玛丽家旁系,还支付了抚养费,在人都离开后,伊丽莎白才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年过半百的人坐在房间里号啕大哭,一直哭到不知不觉睡着。
这一次之后,伊丽莎白好像彻底成了行尸走肉,有人到医药馆求医时,伊丽莎白也会接待,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是一夜夜流泪,连骨玉响声也不理会,让小泉红子都在担心伊丽莎白也会突然想不开。
一年之后,战争结束了。
不少归家的人拖着残缺的躯体,继续生活,伊丽莎白又坚韧地振作起来,继续经营着草药馆,继续帮江神原的人们治病,偶尔会免费给孩子们送些草药,脸上的愁云也一点点消散,眼角的皱纹也显得更加慈祥宽容。
小泉红子都佩服伊丽莎白的韧劲,再三感慨不愧是被池非迟评价‘像蓓姬’的人。
有一天,伊丽莎白被邀请出去了一趟,傍晚回来时,脸上挂着笑容,到木屋收拾了一本本记录的草药书籍,放进箱子里,足足装了三大箱。
“伊丽莎白准备离开这里吗?”小泉红子疑惑问道。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