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迟看得出中冈一雅还不打算配合警方,出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发那么大脾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冈一雅双手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后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跟你不一样,你好像没有发脾气的时候,我有时候就没办法忍,他们那些警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我去哪里他们跟到哪里,我工作,他们在店外街上守着,我回家,他们还在我家附近守着,我准备去杯户町,他们还在跟着,像甩都甩不掉的苍蝇……”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中冈一雅各种数落警方的不是,不仅蛮不讲理,还提到‘警察什么事都办不好’这类话,听得一起进屋的男警察屡次双眼冒火,但看了看安静听着的左藤美和子和池非迟,硬生生又把火气忍下了下去。
没人挑起冲突,中冈一雅自己说了一会儿,见池非迟没露出‘我对你这个同学很失望’的表情,突然觉得嘲讽警察也没意思了,“我在高中时期也没少打架啊,今晚突然觉得烦躁,想也没多想地就动手了。”
池非迟隐约猜到了中冈一雅的打算,嘴角微微扬了扬。
他看出来了,中冈一雅大晚上把他折腾到警视厅,不仅是想让他给警方一些误导,还想表现恶劣一面给他看:我现在容易暴躁,暴躁了还会动手打人,就算面对警察都不虚,你不觉得我这个人是个大麻烦吗?而且我这个人的认知有问题,对代表正义的警察心有不满,就像小混混一样,跟警察关系不错的你,难道不觉得跟我完全没法沟通、不是一路人吗?
坦白说,他确实很讨厌做事不过大脑的人,虽然不会因为别人讨厌警察就觉得这人没法相处,但也不喜欢跟无理取闹的人多接触,理都不想多理。
不过中冈不会想到他知道很多事,已知条件多了,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些问题的答桉,也让中冈的小心思无处可藏。
他觉得有些好笑。
中冈始终不够了解他或者原意识体,而且到底有两三年没见了,中冈居然没搞懂一些事。
在警察们眼里,现在警视厅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才是情绪最不稳定的一个,中冈这种发脾气的都弱爆了。
这对他来说就更没什么了。
以前住在青山第四医院的时候,有人突然嘶吼、伤人或者自伤,他都能在旁边不受干扰地看自己的报纸,就算哪天琴酒在他旁边疯狂杀人,他也能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吃自己的饭,发疯这种行为不足以影响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简单来说,疯子见多了,就不会被中冈故作声势的表演唬住。
而且中冈大概是根据他以往的表现,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讨厌冲突,讨厌言语冲突,讨厌肢体冲突,连带着会讨厌经常和别人爆发冲突的人。
远的不说,今年被逮进警视厅的罪犯里,他揍过的就不不止一个了,中冈不能因为他现在坐着轮椅、看起来很好惹的样子,就判断他是可以唬下来的弱势群体吧?
“呃……”中冈一雅被池非迟那一笑弄得一头雾水,“你笑什么啊?”
“中冈,别像小孩子一样,”池非迟说得真心实意,“很幼稚。”
他觉得中冈这种‘我是坏人、你要跟我保持距离、以免我伤到你哦’的提醒行为,好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幼稚得有些可爱。
其实完全没那个必要。
大家该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不用低估他的承受能力,以后他去监狱看羽贺响辅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去看看中冈。
“幼稚……”中冈一雅眼皮跳了跳,觉得池非迟说这话有点居高临下训人的意味,偏偏又很难做出朝池非迟大吼大叫的举动,憋得自己脸都红了,“你……”
左藤美和子在轮椅旁俯身,低声跟池非迟滴咕,“好了,池先生,你也收敛一点吧,人跟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我不想在警视厅又遇到有人被你气炸了肺、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的事了……”
中冈一雅:“……”
气……炸了肺?池君曾经在警视厅里做了什么吗?
总觉得他对池君的判断有点失误,比如‘池君是乖宝宝’这个想法好像不太对……
“抱歉,”池非迟面不改色且没什么诚意地道歉,又看了看中冈一雅道,“我觉得中冈是比较耐气的那种人,高中时候,他发了脾气就过去了,不会把自己憋出问题来。”
“是这样吗……”左藤美和子看着中冈一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中冈一雅垂下头,突然不想再说话。
他怎么感觉,这屋里的四个人里,他可以算是lv70,那个一直怒视他的男警官是有点沉不住气的lv59,而池非迟是无法确定等级的lv???,那个从始至终没发火的女警察像是见多识广的lv90?
除了那个按他计划被激怒的男警官,其他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法算计的样子,池非迟更是全程脱轨。
他想起了高中时期,他是大家眼里的足球明星,大家在他身上贴了不少高分标签,而大家往池非迟身上贴的则是……‘!???不知道?似乎不太好惹,应该很危险???!’……
有奇怪的等级压制感,但他又没法确定池非迟的‘等级’,甚至这不确定是因为池非迟等级比他高得多,还是池非迟自带等级屏蔽道具。
“中冈先生?”左藤美和子打量着突然低头不语的中冈一雅,担心中冈一雅被池非迟的话伤到了自尊心,虽然她觉得以中冈一雅之前咋咋呼呼、连警察都想打的作风,不至于因为一句‘你幼稚’就被打击到,但考虑到有人可能就是心里敏感,还是出声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或者心里不舒服?
“没什么,”中冈一雅说不清自己是郁闷,还是困惑无力,没有抬眼看左藤美和子,“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静静……”池非迟故意朝中冈一雅投去认真又略带询问的目光,“是谁?”
中冈算计他,他玩中冈一波不过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