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古墓里却凉风习习,经过连续七天的抢救性考古发掘,沐梓风其实有些疲惫,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丝毫的弱势。他拾起细毛刷,继续拂去浮雕上堆积千年的尘土,灰尘散去,轻轻地露出了千年前一个王朝的沟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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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民国元年的沐梓风,曾经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祖父沐金文早年留学美利坚,回国在金陵创立宏远轮船实业,垄断长江中下游轮船货运,家资逾千万,先后在金陵购置多套别墅,并将长安沐家大院进行扩建号称沐公馆。</p>
父亲沐鼎铭自京北大学考古系毕业后,回老家长安考古研究所任职,期间一连挖掘了诸多帝陵,被长安卫戍司令洪金发任命为长安市考古研究所所长兼东平区专员。</p>
看似殷实、优渥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民国十年,奉命去漠北省考古的沐鼎铭和考古队一去不复返,消失在茫茫戈壁中。</p>
父亲的神秘失踪让沐家遭遇了一系列惨痛打击。先是长安卫戍司令洪金发以通胡匪的罪名将沐公馆查抄。其后,民国政府以逆产为名,宣布宏远轮船实业为政府接管,思子心切的沐金文随即客死金陵。</p>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落魄后的沐家更是落地凤凰不如鸡。沐家母子二人租下了城北轿子巷一个阁楼寄居。多亏二姨家常来接济,勉勉强强将日子过下去。从贵公子沦为穷苦人,沐梓风却始终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好几次,在梦里看见自家的高楼别馆,锦衣玉食,父亲开着小汽车带着自己兜风。醒来后,只发现一扇破窗、一弯寒月、一阵冷风。</p>
为了让沐梓风能继续上学读书,窦氏更是将曾经阔太太的标签抛之脑后,前往盛唐夜总会当一名卖唱歌手,工作中更是免不了遭人调戏。</p>
为了生活,为了这个家,更是为了儿子。窦氏忍辱负重将沐梓风拉扯长大。每当沐梓风问起父亲的事情,母亲常常无言以对、以泪洗面,沐梓风只得作罢。但一个信念却深深的埋入了沐梓风心里,那就是去漠北寻找父亲,冥冥之中,他感觉父亲没有死。</p>
为了这个信念,沐梓风努力读书,他没有让母亲失望,考入了长安大学。但是他又背着母亲攻读了考古专业,却对母亲谎称在学会计。也许是父亲的基因影响,沐梓风考古学专业门门优秀,特别是对古文字有着深厚的造诣。</p>
对于老师吴志轩教授看来,沐梓风是难得的考古天才,他不仅考古学、金石学等本专业课程优秀,而且精通历史、风水等诸多传统文化,吴志轩相信这些科学</p>
必然是相互贯通的。</p>
与老师的高看一眼迥然不同,在师兄弟们看来,沐梓风简直就是个呆瓜。本来考古专业毕业就很难找到好差事,加上这些年,四处匪患猖獗,考古队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不说,常常面临被胡匪劫杀的危险。师兄弟们都在托关系,寻觅留校执教或者博物馆鉴定师的差事。</p>
沐梓风却放弃留校的机会,而是在老师吴志轩教授的推荐下,来到长安考古研究所程青云教授手下做了一名实习考古师。</p>
加入考古队,除了沐梓风藏在心中寻找父亲的那份执着,更是源自少时两个“噩梦”。</p>
第一个噩梦就与考古队有关。</p>
还记得那是十一年前,沐梓风刚满九岁。正月里,在长安沐家公馆内,走亲戚的大人们正搓着麻将,而几个小孩则玩起躲猫猫。</p>
“九十八、九十七……梓风哥哥,快躲好了哟,我要第一个抓你。”启园内的流芳亭里,一个约摸七八岁的红衣少年,正用双手蒙着眼睛,大声的叫喊着,可那双贼溜溜的黑眼珠,却透过微张的指缝,直转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