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作为一个跟拍摄像,跟过大大小小至少五个综艺,各种各样的情况都遇见过不少,但这一次,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原本徐洛阳所在的地方,被一块锈蚀破烂的铁皮板挡了,因为是从高处坠下,又直接落在了管道上面,有暗红色的锈渣溅开。
赵行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徐洛阳——”他喊的第一声,因为恐惧近乎失声,不过当他急急忙忙地迈出步子时,就发现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是戚长安。
铁皮板落下来的时候,江流和戚长安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见铁皮板朝着徐洛阳所在的位置直直砸下,他慌张地跟着戚长安跑过来,看到对方的脸色,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没敢发出声音。
两步就跨上了巨大的管道,戚长安极快地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就去掀铁皮板。他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十指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脸色更是煞白。江流和赵行跟着跑上去,赶紧帮忙。
只听“哐当”一声,铁皮板被三人抬开,扔到了旁边。随后就看见徐洛阳趴在地上,大部分身体都被大型管道挡住了。但在看到地面上暗红色的鲜血时,戚长安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瞬间褪尽。
江流结结巴巴地,“徐哥他好像……还醒着?”
这时,徐洛阳一点一点地从管道下方的空隙里退了出来,刚站起来,就被戚长安猛地抱进了怀里。他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笔,看了眼旁边的铁皮板,瞳孔紧缩,喉咙干涩,但还是极快地解释,“解题的时候,笔滚到管道下面去了,我爬进去捡。然后就听见了‘哐’的一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没敢动。”
江流狂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真的快要被吓死了!这什么破地方!”
徐洛阳没心思再说话,他清楚地感觉到,戚长安抱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肌肉连带着骨头都痛了,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动。
听着耳边一直都带着颤抖的呼吸声,徐洛阳尽量压下自己的后怕,放缓了声音,小声安抚,“长安,我没事,真的没有被砸到。这支笔救了我,我们回去就把它供起来,毕竟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笔了,对吧对——”
“哪里受伤了?”戚长安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尾音也还在抖。
“小腿。”听见戚长安在问,徐洛阳飞速回答。当时他趴在地上艰难地去捡笔,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露在外面的小腿上瞬间传来了一阵灼痛。直到刚刚站起来看见铁皮板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被飞出来的铁片划伤了。
他刚回答完,就看见戚长安半跪在他面前,帮他把宽松的黑色裤脚卷了起来。
“我擦!”江流也跟着蹲下去,看见徐洛阳的裤脚被卷上去之后露出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两条口子比较大,还有好几道擦伤!”
戚长安仔细地检查伤口,又从节目组发的背包里拿出一块白毛巾进行了紧急处理,“疼吗?”
“疼。”徐洛阳应了一声。
“伤口很长也很深,铁皮板已经生锈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说着,戚长安转身,蹲在徐洛阳面前,“上来。”在徐洛阳趴到他的背上之后,戚长安又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处,把人背起来,快步往外走。
赵行和江流都没敢多话,跟在后面往外走。这时,听见消息就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文导,正好看见戚长安背着徐洛阳的场景,确定人还醒着,连忙道,“洛阳还好吗?既然没什么大事,那要是记者问起来——”
对上戚长安冷到极致的表情,文导下意识地收了声,往旁边站了一步,没敢把后面半句说出来。
直接开车把徐洛阳送到优立医院,戚长安一路上都绷得极紧,车速也非常快。徐洛阳把自己的手搭在戚长安的手背上,“长安,我有一点晕车。”刚说完,车速明显就慢了下来,徐洛阳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到了医院,医生开始检查伤口,徐洛阳别开头,朝戚长安伸手,“清理伤口肯定会很疼。”
戚长安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疼得厉害就掐我。”
见他终于说话了,徐洛阳弯着眼睛笑,做了个口型,“舍不得。”
他就保持着扣住戚长安的手不让对方走开的姿势,又低头看了看医生白大褂上挂着的工作牌,语气轻松地问道,“周医生,我这伤口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但不管是大伤口还是小伤口,里面应该都存在铁锈残留,我会给你上局麻,然后清创缝合,完了再加一针破伤风。你这几天还要记得吃一点药,注意炎症。也要小心,别碰水,别剧烈运动,路也要少走。”周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一会儿会让护士给你一张注意事项的单子,你照着来。”
徐洛阳连连点头,“谢谢您。”说完,他刚抬头去看戚长安,就听见对方开口道,“医生,麻烦您轻一点,他怕疼。”
鼻子一酸,徐洛阳也没纠正他是打了麻药的,根本就感觉不到疼,只是动了动手指,小指勾着戚长安的,轻轻晃了晃。
戚长安伸出另一只手,极温柔地揉了揉徐洛阳的头发,然后把他的脑袋压在了自己怀里,“别看。”
处理完伤口,徐洛阳额头上已经布着一层细汗,医生嘱咐几句之后,就带着护士端上医用托盘出去了。
等门被关上,徐洛阳才努力笑道,“虽然做了麻醉,但听着镊子还有缝合针的声音,总觉得伤口疼。我就悄悄在心里念《易筋经》,想着,说不定真的会有洗筋伐髓的效果!”
戚长安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闹闹。”
“嗯?”
“幸好你没事。”说着,他像是终于缓过来了一样,把头抵在徐洛阳肩膀上,哑声重复道,“幸好你没事,幸好……”
徐洛阳收敛了笑,抬起手,也抱住了戚长安,“嗯,我真的没事。腿上的伤口也很快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郑冬匆忙赶到时,徐洛阳已经躺在单人病房里吃水果了。他原本觉得自己这伤也不算太严重,不需要占一个床位,但戚长安坚持,他就没倔。
他心里清楚,这次真的把戚长安吓到了,这样做能让对方安心一点。
“郑哥。”徐洛阳刚喊了一声,就发现郑冬正处于极为暴躁的状态,“老子不黑这个鬼节目组,老子就不姓郑!”
徐洛阳默默地。
“我看了现场的视频,要不是你当时正好趴到大型管道的下面,这么一大块铁皮从你头上砸下来,不死也重伤!这鬼节目组承担得起吗?现在看你没出大事,就想抓紧时间洗脱关系,巴不得说是你拿着铁皮板自己往自己腿上砸一样!”
敏感地发现,在听见“死”字的瞬间,戚长安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徐洛阳连忙笑道,“郑哥别气了,气多了掉头发!而且我向来都运气好,这不是刚好躲过一劫吗?”
郑冬还在气头上,椅子也不坐,声音极为冷淡,“还有件事,你不是和宋耀分开走的吗,他上到二楼之后所站的位置和面对的方向角度,刚好能看见对面悬着的铁皮。如果他心不黑,一定会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