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两年她虽一直养在大夫人的膝下,却也是大夫人不得已的。 </p>
府中人人都听信了术士所言,以为是她接连克死了大夫人腹中的两个孩子。所以她亲娘去了之后,一直都在祖父院子里的。 </p>
只是这几年边关连年战乱,祖父在临去边关前,将她交托给了大夫人。 </p>
这两年大夫人对她唯有恨意,哪里还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呢? </p>
月满固执地站在门口,抬眸瞧着大夫人:“若母亲叫我跪着,岂不是叫整个京都的人,都看了母亲的笑话?” </p>
大夫人虽病弱,眼神却凌厉:“如何能看我的笑话?!” </p>
月满不急不缓,眸色认真:“京中盛传我是灾星之命,克死了母亲腹中的两个孩子。又说母亲不能生养,护不住孩子。所以祖父临行前,将我交给母亲养着,不仅仅是为我寻个出路,更是要护着母亲的名声,不叫京中众人说母亲是听信术士之言,苛待妾室子女的。祖父的心思,母亲当是比我更明白!” </p>
她小小年纪能有这种魄力,到是叫大夫人第一回正眼瞧着月满。 </p>
只是她仍旧不甘,冷哼一声:“我乃户部尚书赵家之女,从前也是闺誉满门的,如何会为你一个小小庶女,而丢了名声?” </p>
她眸色锐利,仿佛冰刃一般直直地刺向了月满:“你既知我是大夫人,就该听我所言,跪在这门口!” </p>
月满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春风,能化解所有的寒凉:“那母亲也不在乎,别人说母亲害怕二夫人吗?方才是二夫人叫我在外头,母亲便应和着。母亲这主母做的已经不当家了,也要叫旁人说,是连庶女也管不了不成?” </p>
大夫人下嫁楚家被妾室欺压一头,本就是她这一生之痛了。 </p>
如今思虑之下,她胸口越发疼痛了起来:“我管不了她,难不成还要被你牵着鼻子走?!” </p>
月满也知道,是该给大夫人一个台阶下。 </p>
何况也是她心之所想,便低头,将头上彩色的珠花摘了下来,语气里到底染了几分神伤:“我自愿去祖父的院子里守孝,以我薄力,迎候祖父魂归家中。” </p>
她以为,她往后还有很多的时间能孝顺祖父。 </p>
如今方才知道,这是她唯一能为祖父做的了。 </p>
于是大夫人沉默片刻,到底点头应允:“去吧。” </p>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其实月满很少会哭。 </p>
一路走向祖父的摘书阁,月满的泪水已然噙满了眼眶。 </p>
这一世,她自出生开始,就因为前头大夫人怀了两个孩子接未出生便夭折,被术士批了个“灾星”命格。也巧了,从她出生之后,这楚家便再无子嗣命脉,于是父亲便深信术士之话,差点儿将她送到庄子里给庄户养着。 </p>
好在祖父挺身而出护着她,便是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日子尚且还能过。 </p>
如今连祖父都走了,大夫人恨她,二夫人厌她,人人将她当做个碰不得的灾星。偌大个楚家,她又该如何自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