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斐此刻推拒他的动作,变得跟儿戏一样。她也是一回见他真生气。
呼吸的隙,尹策目光沉冷地看着她,“顾斐斐,如果不是喜欢你,根本不会惯你的臭脾气。承认你吃醋了就这么难?样的滋味,在你跟梁行霂那儿尝够了。你就一点也尝不得,是不是?”
也不由她说话,他低头,又继续吻她。
顾斐斐胡『乱』挣扎,『摸』到了他的镜架,便趁势将摘了下来,她手举高,扬言要将扔了,摔碎。
尹策停下来,微眯着眼睛,看她,“你扔。”
无声地对峙,在他几分岿然不动的气势中,顾斐斐感觉自己的气焰已经一分一分地消逝殆尽了。
最后,她只得将眼镜往他手一塞,推开他,要往浴室跑,一面说,喝醉了,想吐。
尹策也不让她“吐遁”,伸手,将她手臂一捉,她又栽倒在了沙发上。
“……你放开,真的要吐了。”
“吐。就在这儿吐。”
这一下,顾斐斐什么辙也没有了。
她叹了声气。
尹策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该使苦肉计了?”
“……”
尹策:“没用。美人计也没用。”
“……”
“除非你承认了。”
“……你这跟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尹策经,“你不是被冤枉的——说吧,坦白从宽。”
顾斐斐反嘴硬不肯松口,她不信美人计没用,于是决定试试。
尹策提前识破她的意图,伸手,将她两手手腕都箍住,不给她施展的余地,他寸步不让,一定要她承认,她就是吃醋了。
顾斐斐笑了,“即便口头上承认了,那又怎么样,你还不了解吗,最擅长说话不算话。”
“不怎么样。要的是你的态度。”
他没了眼镜,看她的时候,下意识地离她的距离更近些,他瞳孔是深褐『色』,眼皮薄白皙,阖眼的时候,甚能看见那上面隐约的青蓝『色』的血管。
顾斐斐失了一下,片刻,探头,将下巴往他的肩膀处靠去,他顿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腕,她便伸手,将他肩膀一搂。
尹策伸出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但终究这姿势无法长久维持,他便坐起身,手臂顺势往顾斐斐后背一揽,让她也坐起来,就伏在自己怀。
顾斐斐声音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了解吗?就这么……亏你还是做投资的,替估过价吗,也不怕亏本吗……”
“斐斐,你是人,不是物品,不是资产。看人要看本质。知,你本质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顾斐斐喉塞棉一样,发不了声,好久,才艰涩地说了一句,“自己无所谓,可你不能因为变成一桩笑话。”
“外人眼,都说是借了三哥的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来也不缺人议论……”
“那不一样。你要跟扯上关系,那些议论就是直接戳着你脊梁骨骂你……”
“你应该知不在乎。”
“你听说完。”顾斐斐伸手抓紧了他的衣领,额头挨在他肩膀上,似将全身力量都靠上去,“你去多打听一下,打听以前的事迹,再决定……”
“你自己告诉。”
顾斐斐咬紧了嘴唇。
尹策低了一下头,挨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你看,你对说不出口,因为你在乎,你怕看轻你。”
顾斐斐一时,终于颓败下去,“……是。”
“不会,斐斐。你不是要知己知彼?,去听别人添油加醋杜撰的版本,不如你自己告诉。”
“……你真想知?”
“嗯。”
-
从哪讲起呢?
顾斐斐也疑『惑』。
往前回溯,她竟也说不清楚,悲剧是从哪一刻开始埋下伏笔。
越长大,理应有越多的细节湮灭于记忆之中,可是偏偏,有一些事情,像是用一柄雕刻刀,镌入了她的肉骨之中,变成永不磨灭的印记。
就像她成年之后依然反复做的那个梦,梦昏暗的电影院,痛哭的女人,一口也没吃的棉花糖,身影消失的暗巷……
她之所以永远记得,是因为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妈妈。
当天晚上,妈妈爬上了顶楼,纵身跳了下去。她睡得无知无觉,被各种闹嚷的声音吵醒,才懵懂地意识到,出事了。
也没人管她,她悄悄靠近了那白布盖着的尸体,掀开看了一眼,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因为这一眼,她受了刺激,连发了几天的高烧。烧退之后,葬礼也办完了。
一把火烧得干净。
所以,她的梦永远只有前半段,因为后半段,是她梦和现实都始终无法去面对的,真真切切的梦魇。
然,那傻女人,『自杀』换得了什么?
什么也没换得。
顾建昌——她父亲,乐得麻烦自动解决,老婆的头七还没过,就忙不迭地将外头的女人,大喇喇地迎到屋来了。
两人男盗女娼,臭味相投,顾建昌一搞到钱,两人就拿去吃喝玩乐了。
顾斐斐有漫长的,生活拮据的记忆,学费交得迟,生活费看尽了脸『色』也讨不到几个子。
这些她都能忍,她吃得了苦,唯独,六岁那年,原计划好的画室集训课,事关她的艺考结果。
她知顾建昌马上要有一笔进项,早早地跟他打招呼,那钱能不能给她留一部分,她拿去交培训费。
然,那钱一到手,顾建昌就跟顾斐斐的继母,在赌场头输光了。
面对指责,继母嗤笑:顾家多大的家世,供得起你去学艺术?这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交了也是打水漂。你学得出个什么名堂?是能做达芬奇,还是梵高呢?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个普通的大学,早点找户人家……
顾斐斐不搭理她,等顾建昌发话,她不信,这是他的父亲,怎会真的不管她。
顾建昌也不过是摆摆手,说,别吵了,钱他会去想办法。当下他喝了酒,睡觉要紧。
那钱,到底顾建昌也没替她想出什么办法。
她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亲戚借,也只凑到了三分之一不到。到了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她拿着钱,去求画室的老师,能不能让她先跟着开始集训,钱她后面会想办法。
老师还和试听课上一样和颜悦『色』,让她先回去,他这时候要上课,不便说。晚上下了晚自习,到他这来一趟。
晚上,顾斐斐如约到画室去了。
如果说,对会发生什么毫无预感,那是假的。晚自习考数学,她一题也没写,思绪和试卷一样空白,内心和分秒过去的时一样煎熬。
最终,她还是去了。
画室老师许诺她,集训的学费分文不取,甚至,她可以想上几期就上几期,后面,他还会手把手指点怎么应对艺考题目,怎么报考学校。
画室那用来放大家平日素描习作的课桌上,顾斐斐经历了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事后,老师把她东拼西凑的那不足三分之一的学费,塞进了她的校服口袋,又额外给了她厚厚的一叠钱,让她拿去买画材,或,买条好看的裙子?随她高兴。
她知那钱是用来补偿什么的,因为当老师看到她出了血,激动极了。
顾斐斐攥着那叠钱,离开了画室,蹲在路边的排水沟旁,不住干呕。
学校,她也不是个人缘多好的人,尤上一年,学校有个系草级别的男生追她。那男生被年级另一个女生给看上了,那女生就带头造她的谣,说她跟外校的男生滥-交,两百块就可以上她一晚……
她一边干呕一边想,好在,她也不至于两百块那么廉价。
后来,顾斐斐如愿考上了最好的美院,也跟那画室的老师断绝了来往。
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她自己努力地挣,勉勉强强地还能维持下去。
直到她确定了要去巴黎的美院进修,顾建昌却再一次食言。
故技重施,顾斐斐又去找了那画室的老师。那老师的画室,规模越开越大,画室的宣传墙上,一张,就挂的是顾斐斐的照片,大书特书她的艺考成绩。顾斐斐觉得讽刺极了。
或许,人会麻木,底线也紧跟着『荡』然无存。
她偶尔会想,五岁的时候,她没有去少年宫上那一堂水彩的试听课,是不是就会做个念书考试的普通人。
命运把她推上了纯艺术的这条路,然进去了才发现,有才华远远不够,美院,扎堆的有才华的年轻人。
这条路上,各种各种的阀,各种各样的码头,你得会经营,你得拜山头,你得付出价,钱、权、抑或是他。只要你出得起价,自然会有人买单。
她什么也没有,只有无人稀罕的才华,和恰好,尚能卖得起斤两的皮囊和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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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行霂好歹愿意欣赏的才华,也愿意投资运作,这个层面言,感谢他。对等的投入,才能两讫,他要的,恰巧是能给得起的。可是尹策,你付出的,却不能对等的回报给你……”
尹策低下头来,亲她的时候,尝到了微咸的泪意,不由地怔了一下,“你觉得要你回报什么?”
“至少,你值得一个清白的人……”
“你思想太糟粕了,顾小姐,跟你标榜的自由洒脱完全背驰。”尹策捉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处靠,他声音有几分的哑,“……坦白告诉你,你的才华对言,没有意义。梁行霂是你的伯乐,不是。唯一在乎的,是你的人。”
顾斐斐怔然无声。
尹策也不知,自己是在亲吻她,还是在亲吻她的眼泪。尝起来,都是心痛的味。
“斐斐……你曾经爱过谁吗?”
顾斐斐摇头。
“那告诉你,要你回报什么。要你爱。”
顾斐斐不说话,只是长深地呼吸。
她都不觉得自己再值得被妥善对待,可尹策却一路拾起了那些她自诩不在意的碎片,小心翼翼为她拼合起来。
尹策伸出大拇指,按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凑近地注视她,她过分分明的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卸下张牙舞爪的铠甲,她也不过是,六岁的夜晚,那个在命运的路口徘徊,却等不到谁来拯救,最终不得不决然踏入黑夜的小女孩。
然——“不是来拯救你的。是来爱你的。只要你等地爱。”
顾斐斐手指抓紧了尹策的衣领,喉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一个人被彻底拯救的时候,恰恰就是被爱的时候。
顾斐斐终于出声:“……爱你。”
尹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手掌紧紧按着她后背的肩胛骨,用力将她合入怀中。
顾斐斐努力克制,最终还是忍不住哽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绝对不会哭的人,以前,那么多几乎捱不下去的黑暗时刻,她都没有哭过,冷眼以对,或干脆一笑置之。
人最脆弱的时候,绝对不是只身一人,面对万敌来袭的时候。
是被奉为珍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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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顾斐斐洗漱过后,跟尹策去床上躺下休息。
她脑袋钝痛,好像酒劲上来了,声音有浓重鼻音,“……真的是小瞧你了。”
尹策笑了一声,告诉她,虽说感情不是买卖,可他做投资的生意,还一桩都没赔过。
能做顾小姐的初恋,这一回他赚大了。
11
周弥和谈宴西的婚礼,顾斐斐既做伴娘,又在小摊子上兼做了一个给人算塔罗的婆。
她的一个顾客就是尹策。
他穿和她配套的伴郎装扮,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往摊前的小凳子上一坐,要顾小姐帮他算算姻缘。
顾斐斐不想给他算,实在拒绝不了,就让他单抽一张牌,占卜他现在最在意的事。
尹策便说,他最在意他未来会可能遇到什么问题。”
顾斐斐让他抽牌,他抽出来的是一张教皇逆位。
他把牌拿在手看了看,问她:“什么意思?”
顾斐斐玩塔罗牌的水平,可能跟尹策画画的水平是差不多的,她也不过刚刚能把牌意记下已。
她看着这张牌,一时陷入沉思,“……忘了。翻翻说明书。”
“……”尹策把牌往牌堆一放,“什么半吊子。”
“所以说了不给你算啊,就是坑蒙拐骗的。”
“你还怪有理。”
-
周弥和谈宴西的仪式结束,新娘的手捧花,周弥直接给了顾斐斐,希望她能接棒这份祝福。
手捧花的主角是铃兰,娇贵得,仪式前才刚刚送到的,怕但凡放久一点就会蔫掉。
晚上,去周弥他房闹过洞房了,顾斐斐也跟尹策回了自己房。
顾斐斐累得,洗漱完毕直接瘫倒。
黑暗尹策伸臂过来搂她的腰,她打了呵欠,问:“有何贵干?”
尹策这人一贯的作风就是打直球,此时也不例外,开见山地问她,“斐斐,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跟你?”
“……不然跟谁?”
顾斐斐笑了声,刚要跟他玩笑两句,又莫名想到了白天他抽到的那张逆位的教皇,“不至于你表兄结了婚,你就要赶紧赶他这个流行吧。”
尹策无可无不可,似乎不意外她这个回答,“睡吧。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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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斐不怎么『迷』信玄学的一个人,但这一回的玄学却出奇地准。
就在周谈两人婚礼上,尹策抽中了那张逆位的教皇没多久,尹策的母亲找上来了。
顾斐斐听周弥提及过,谈家和尹家,都不怎么好打交。
尤谈宴西那位舅舅,极的长袖善舞。至于谈宴西的舅妈,尹策的母亲,周弥和她没怎么往来的,但据说谈宴西的妈妈尹含玉,都和这位嫂子不对付。
两夫妻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尹母也是个厉害的主,嘴皮子尖酸刻薄,不留情面。不然,也不至于拆散了尹策的上一段情缘。
这一回,轮到顾斐斐了。
顾斐斐自跟尹策坦白心迹之后,两人关系也不再藏着掖着,虽未大张旗鼓地宣扬过,但圈人该知的都知了。
自然,不乏嘲讽的声音,泰半都是冲着尹策去的:也算是家世清白的人,怎么找这么一个女朋友?也不知经手过多少男人,倒是一点不嫌腥膻。
这些风言风语,吹着吹着,自然就到了尹父尹母的耳朵。尹母对棒打鸳鸯这事儿有经验,这一回自然也是自告奋勇。
这天上午,尹母直接登拜访,自报家之后,便是一顿夹枪带棍。
顾斐斐什么骂名没听过,尹母的这一番贬损,力堪比『毛』『毛』雨。
她从来是别人来势汹汹,她自滚刀肉一样风雨不动,只笑问:“跟阿姨打听打听,您拆散尹策的上一个女朋友,给了她什么补偿啊?”
尹母情鄙夷地瞧着她,“人小姑娘知情识趣,话说清楚她就明白了,自然知该怎么做。”
“可跟她不一样啊,您既然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一点准备也没有?周弥您知的吧?您外甥媳『妇』儿。那时候,尹阿姨都还给她开了个天价呢。”
尹母白眼快翻上天了,“劝你好自为之,别太小瞧尹家的影响力。就尹策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他的前途考虑,什么都做得出。到时候,顾小姐可别怪没提前跟你打过招呼。”
顾斐斐笑得大声,“您不知,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抱大腿了。最不济,求姐妹周弥去,没靠山,可她有靠山啊。”
尹母脸『色』难看极了,“你不要脸,说不过你。就问你一句话,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你好好替尹策想一想。他如今刚刚做出了一番事业,是需要一稳妥的婚事,巩固提升的时候。你能给他什么?你只能让他被人明暗地指着鼻子骂他是个捡破烂的!”
不得不说,尹母一箩筐的话,唯独最后这一句,确实扎到了顾斐斐心上。
尹母走之后,顾斐斐点了一支烟,躺倒在沙发上,双腿叠放,搭着扶手。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脸上没什么表情。
又到了这种时候。
决定权不在她手,她得等。被命运宣判。
12
这事儿过去,尹策快有一周多没过来找她,只电话告诉她,有事要忙。
顾斐斐也没问他,知不知尹母来过的事。
她肯定他是知的,这段时多半也就是在为这事儿周旋。
尹策这天后半夜过来的,喝得半醉。
顾斐斐难得的“贤惠”,绞了一热『毛』巾,递到他手。
尹策摘了眼镜,放在一旁,将『毛』巾覆在脸上,片刻,他说:“你就不问,最近在忙什么。”
顾斐斐笑笑,“这种事情,不好问的吧?毕竟,觉得令堂说得也挺有理。”
“她说什么?”尹策擦了一把脸,往镜中的她看一眼。
顾斐斐说:“她说,帮不了你,只会让你被人戳脊梁骨。你上回说你不在乎……但想了想,实挺在乎的。所以不知该说什么,理智上,挺希望你找个跟你当户对的人。跟周弥不一样,不在乎你去联姻。只要你老婆能接受你金屋藏娇,无所谓……”
尹策霍然转头看她,“……你就这么没自尊吗?”
顾斐斐耸耸肩,“爱一个人的式,就是比较没自尊。不都这么说吗,初恋就是比较卑微的。”
尹策啼笑皆非,“理智上是这样。感情上呢?”
“感情上那还用说吗?”
“用。”
顾斐斐又想糊弄过去,“……不是已经说了吗?”
尹策侧身,伸手将她手腕一捉,往自己怀一带,“发现你是真的没良心。顶着家那么大的压力跟他对抗,来你这,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
顾斐斐笑笑,挑眼看他,敷衍的语气:“好啦。爱你。”
“……”尹策松了手,真作势要走。
顾斐斐立即伸手将他一拽,主动往他怀挨过去,抬头看他,还是依他的心愿,坦诚:“……感情上,真没法接受,你还会有别的女人。”
尹策顿了一下,伸手抱她,呼了口气,“家要安排相亲,全都拒绝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告诉他,拆姻缘的事,有一没二。跟三哥也通过气,后面东城的子公司筹建完毕,自请过去负责。他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总之,随他介绍什么千金小姐,谁都不要……斐斐,只要你。”
顾斐斐安静片刻,主动踮脚去吻他,“……告诉你个事情。”
“嗯?”
“这几天你不在,又去加了一个文身。”
“在哪儿?”尹策一反应是去掀她颈后的领子。
他问过她为什么要在背上弄这个水母的刺青,她解释说,背上被人拿烟头烫伤过,纯是为了遮掩。
他意外。他一直以为,是为了纪念什么,或表达什么。此后,欢-好时,他总习惯『性』地要去亲吻她背上的伤疤。
顾斐斐说:“这儿……”
尹策低头瞥一眼,脸都烧起来。
顾斐斐现在又将头发染成了粉红『色』。反她的头发一年季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尹策也习惯了。
从前,染奇怪发『色』、抽烟、文身和打太多耳洞,都是尹策的审美盲区。
但这些元素在顾斐斐身上,每一个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何况现在这个文身,在她的胸-上。
红『色』的,刺的是他的名字的首字母。
顾斐斐笑嘻嘻地掩上衣领,“想。你要是来跟求婚,这个就当是答应你的宣言;你要是来跟分手,这个就当是墓志铭。”
尹策一时心动容。
拼浪漫,他到底还是拼不过她这种搞艺术的。
顾斐斐看着他,笑问:“现在,你准备好跟求婚了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