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把文件拿起来，“啪”的一声丢在提奥面前，态度不是很友好。

“报告？”

提奥拿起文件，看到封面标题：关于古比尔画廊代售克劳德?莫奈画作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克劳德?莫奈？著名画家，印象派的创始人之一。

提奥的大脑飞速运转。

西方艺术史最辉煌的两个时期，除文艺复兴外，就是十九世纪70至90年代，那是印象派兴起的年代，是大师林立的年代，是最好的年代，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是最坏的年代。

因为当时，学院派和写实主义当道，大批艺术家以及艺术评论家对印象派嗤之以鼻，印象派的作家和作品面临着不被主流艺术圈接纳的艰难境地。

但是印象派，十九世纪绘画史上最伟大的产物，未来，它将对西方现当代绘画，甚至全球的艺术界产生深远的影响……

“你真的打算在我们的店里陈列莫奈的画吗？提奥先生！”

费舍尔把剩下的半个牛角面包拿到面前，准备往嘴里送。

提奥回想刚才在楼下，看到大厅里展出是清一色的古典写实主义的画作，一幅印象派的作品都没有。

作为印象派创始人，莫奈作品的巨大价值，是面前的这位店长先生无法预知的，因此，他对报告内容的可行性感到怀疑，这很正常。

“嗯？”

费舍尔依旧举着面包，等待提奥的答案。

提奥将报告攥在手里，他努力的感受，一百多年前的这位提奥先生，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份报告的。

他不得不佩服这位提奥先生超凡的眼光和对艺术的感悟，而现在，提奥不就正是自己吗？

提奥仿佛听到使命在召唤，他必须坚持报告的观点，想办法让古比尔画廊展出和代售莫奈的画作。

提奥清清嗓子，“咳！没错，先生。”他预感这事儿，应该不会很顺利。

“莫奈，呵！那个穷鬼？”

费舍尔把面包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嗤笑了一声。

“是这样的，费舍尔先生，莫奈的作品现阶段虽然没有……”

“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经济效益？”提奥一句话都没说完，费舍尔就打断了他。

果然，艺术一旦涉及钱，就俗了。

提奥有些激动，“经济效益？莫奈的画，每一幅可都是无价之宝，他是十九世纪法国最伟大的绘画大师之一……”

“大师？你在搞笑吗？快别提那帮寒酸的家伙了！他们穷得叮当响，整天东拼西凑的过日子，画些鬼也看不懂的东西。在巴黎，他们的画根本卖不出去！”费舍尔说。

提奥知道，现在再怎么阐述莫奈的价值，费舍尔也不会理解。这并不是他的错，毕竟，他有自己所处时代的局限性。

“相信我，费舍尔先生，莫奈作品未来前景非常可观，不出几年，他就会声名远扬，他的作品价格会暴涨，到时候可是千金也难买一幅啊……”

“快算了吧！他的那些破画，还没有我们家的墙纸好看！我可不希望画廊的资金打水漂。”费舍尔坐直了身子，两只手交叉在胸前，口气非常轻蔑。

“并不是的，他的笔触看似混乱，每一笔都很真实，他描绘的是光影的变化，是捕捉稍纵即逝的永恒……”

费舍尔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告诉你，年轻人，我认为莫奈的画没有任何价值，把你的报告拿回去吧！”

……

“咚咚，”此时，外面传来两下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

比利推门进来，“店长先生，康斯太勃尔先生来拜访您！”

“快请他进来！”

“好的，先生!”比利转身出去。

费舍尔整理了一下衣领，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准备迎接他的客人。

“费舍尔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并不需要占用很大的地方，或许只要腾出一个角落……”提奥还在积极的争取。

“够了，提奥！关于莫奈，以后不要再提了，现在我有客人，你先出去！”

看来，一时半会不能让费舍尔改变主意，提奥拿着报告，站起来往门口走。

在门口，他迎面碰上一位瘦高的绅士，他扎着领结、戴着圆礼帽、提着手杖，比利跟在他身后，双手捧着一幅画。

这个人应该就是康斯太勃尔，他微微抬着头，目不斜视，与提奥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