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起门来,在书桌的两侧面对面坐下。
费舍尔把两只脚叠起来翘在桌子上,脚尖一晃一晃,自鸣得意。
他说“那可是内务部首席司法官的儿子,他的婚礼,一定有很多名人出席。想象一下他们的客厅里,整面墙挂着你的画,那个画面……,啧啧!牛啊!”
费舍尔酒劲还没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夸张的笑着!
康斯太勃尔问,“老司法官?马奈先生?”
费舍尔摇晃的脚尖突然静止了,“怎么,你认识他?”
康斯太勃尔翘起二郎腿,很不屑,“呵!老头儿不认识,倒是他的儿子,爱德华?马奈,巴黎有名的公子哥,有谁不知道?”
费舍尔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坐直了身子,“什么?爱德华?马奈,那个不入流的画家?那小子竟然是司法官的儿子,真没想到。”他瞪大眼睛。
康斯太勃尔讥笑,“哎!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个爱德华啊!还真是不争气,法律系考不上,海军学校也考不上,年龄老大了没个正行,整天跟莫奈那帮痞子瞎混,真是把他爹的脸都丢完了!”
“嗨!谁说不是呢!自己的儿子就是画家,还要花大价钱订购别人的画,真是可笑!哈哈哈!”
“他儿子那些歪七扭八的画,怎么好意思挂的出来呢?哈哈哈!”
“可能老头子也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觉得他画的太烂了吧!哈哈哈!”
“典型的老糊涂!哈哈哈!”
“哈哈哈!”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毫不掩饰的嘲笑着司法官两父子,完全忘了对方是自己的甲方,是金主爸爸。
费舍尔笑的停不下来,酒劲上来,他的脸更红了。
“你知道吗?老头子为了给这个败家儿子结婚,花了两万法郎跟我们订画呢!”
“两万法郎?”康斯太勃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瞧!这里是订金,一千法郎。”
费舍尔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
“你有六个月的时间去完成这幅画,怎么样?还满意吗?”
“太满意了!兄弟!你真是全巴黎最杰出的画商!只要完成这笔订单,我一定会在巴黎名声大噪!”
费舍尔用嘴砸吧着烟斗,吐出一口气。
他对康斯太勃尔说,“明天我带你去拜访司法官先生,顺便去他儿子那所新房子看看,等下个月沙龙一结束,你就全身心投入创作,最近把别的事儿都放一放。”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喜悦压抑不住,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两个人对这笔订单都非常满意,一个为赚钱,一个为出名,他们互相需要、彼此依靠,这种搭档组合太完美了。
房间里弥漫着膨胀的、功利的气息。
……
一楼大厅里,提奥和比利挽起袖子、满头大汗的忙活着,一直到下午六点,终于告一段落。
提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立马瘫在床上。
文森特在两张床的中间,靠近窗户的位置,支起一个榉木画架。
他一边摆弄着新买的画笔和颜料,一边对提奥说,“巴黎的画材店东西真是齐全,我准备要大干一番啦!”
“哦,附近的画材店吗?”提奥疲惫不堪,随便应和着。
“喏!就路口那家,唐吉画材。”文森特扬起手一指。
“哦……”
提奥已经累的不想再说话。
文森特低着头调整画架的高度,嘴里说“那老板就叫唐吉,是个老头儿,人特别和气,他的店里也卖画,一些装饰画和油画的印刷品……”
文森特自顾自的说着,回头再看提奥,他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