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的掌勺师傅是位厨娘,府里上下都叫一声王大娘,王大娘是原先灶房老师傅的女儿,嫁给了府里管事,老祖宗喜欢她的手艺,就把膳房给她管着。
一开始王大娘以为张小白这位刚刚认亲进门的公子来膳房是有事情吩咐,就像三世子时不时要折腾点新玩意儿,做出来不好吃还要发火,倒是不知道这位新少爷是个什么脾气,还没等她想完,就见新少爷熟练地抖开围裙系上,向她借了一把菜刀。
这会儿离饭点已经很近了,没时间做什么功夫菜,张小白就要了几块羊腿肉在案上切了,动作行云流水,比在下厨干了半辈子的王大娘还要利落。
半个时辰后,王大娘一脸如梦似幻的神情看着新少爷揭开锅,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在膳房里,几个切菜的小工都不做事了,眼巴巴地看着那锅黄焖羊肉。
张小白连尝都没尝,一勺捞出四五块肉带半勺浓稠汤汁用小碗盛了,让人先给老祖宗送一碗过去,他先前就问过孟觉,知道老祖宗是不和孟家人同桌吃饭的,老人家上了年纪味觉退化,这本该是养生的年纪了,但老祖宗年轻时吃过苦,有条件了就无肉不欢,重油重盐,也不爱跟年轻人一起吃饭。
王大娘连忙反应过来,用小勺尝了尝汤汁,顿时被这种浓郁的香气征服了,一口汤硬是含了半晌才咽下去,但细品之下又有些犹豫,“少爷,这是给老祖宗吃的,咱们吃着正好,老祖宗就嫌淡了。”
张小白摆摆手,“就这样端过去,以后就照这个盐量做菜,老祖宗那样的年纪,身体负担不了那么重的盐,不能再像以往那么吃了,送去吧。”
新少爷才进家门,实在不好这个时候拂他一番心意,王大娘也没法子,只得让人把羊肉端过去,张小白盛了半锅肉,留下一小半给膳房里的人,又炒了两个素菜,配了一份甜汤,他也不是铁打的人,练了一个下午的基础武决,再做一桌席面也不现实,何况膳房里今天也准备了别的菜。
定北侯府地方大,孟家人都在侧厅吃饭,张小白来得晚,他来的时候人都齐了,连一贯不和家人一起吃饭的老祖宗都在,看到他,老祖宗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对他招招手。
孟廉心里有些不忿,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招式真的有用,上辈子她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想改善伙食,但府里的厨子笨得很,教什么都做不出来,偶尔有几次想自己动手,都翻车了,可这个一看心机就很深的小孩子居然有一手不逊色现代名厨的厨艺!
张小白没有去看孟廉,虽然知道孟廉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但他也是个成年仙人了,并不怕他,在老祖宗身边坐下。
孟家人口简单,老祖宗还有一个外嫁的女儿,除此之外也就孟觉一个活着的儿子,孟觉底下三子一女,长子次子都死在边关,只留下一个孟廉和一个女儿,女儿名叫孟娇,今年才八岁,她一直留在上京,比孟廉和老祖宗亲近多了,这会儿亲亲热热地坐在老祖宗身边,倒是和坐在一侧的定北侯夫人不太亲近。
老祖宗坐的是一家主位,她不太讲规矩,只要亲近的小辈在身边坐着,也不管儿子儿媳都坐到了下首,孟廉原本都是坐在老祖宗身边的,这会儿多了一个张小白,又挤不过老祖宗的心头肉孟娇,只能坐在张小白的下首,心里别提有多憋气了。
孟廉起初并不想吃张小白做的菜,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道菜不仅卖相漂亮,连香气也离谱,把桌上其他菜完全盖了过去,就连定北侯夫人一贯少食的人也忍不住连吃了好几块羊肉,他僵着手,还是下了筷子。
羊肉入口是香,一股极为浓郁的香气渗透在每一丝肉里,羊腿肉本身瘦而柴,经过了精细烹调变得恰到好处,显出肉质的紧实饱满又不至于难嚼,每一块羊肉都浸润了黄亮的汤汁,在灯光下仿佛是金色的一样。
吃了第一块,第二第三块也就不远了,孟廉回过神的时候,一大碗羊肉就见了底,只留下一点汤汁,孟娇年纪小,对着老祖宗撒娇几句,碗里剩下的汤汁就被浇在了她的饭里,小姑娘吃得眼睛圆圆的,嘴巴鼓鼓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老祖宗看着孙女吃得高兴,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孟娇瞥了一眼孟廉,哼道“哥哥就会和我抢,什么东西他都要和我抢。”
孟廉简直想一巴掌糊到这个小贱人的脸上去!都是侯府的孩子,她在边关被极品父亲逼着练武提刀,这个小贱人在上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她回来才几天,就被这个小贱人diss了多少次?尤其这个小贱人还长了一张和前世绿茶小姑子有几分相似的脸蛋,她一看到她就浑身不舒服。
心里这么想着,孟廉的脸上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张小白忽然就觉得贪狼也没那么可怕了,连个小孩子都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