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的看了一眼姑姑，又马上低下头。 </p>

耳听姑姑接着说：“你若跑出我的视线，从今往后，我便不会再管束你。你是回凉苏县，还是四方游历去，全凭你意。就拿上这钱，权当你路上的盘缠。至于圣旨之事，不用担心，我自会向圣人解释。” </p>

？？？ </p>

我满脑袋的问号。 </p>

真的可以选择自由？ </p>

天，我以后可以无拘无束的呆在家了？ </p>

我的手指蠕动，想去接近那钱袋。 </p>

大铁牛舅舅对我弹了一下舌：“菟儿。” </p>

姑姑马上打断舅舅：“诶？叫她自己选。” </p>

我精神大振，血液奔腾起来，全身的劲儿都往手脚上铆。 </p>

三，二，一，我抓了那钱袋转身便跑！ </p>

只觉风声呼呼，我是一只狂奔的野兔，用尽吃奶的劲儿向远方冲刺！ </p>

就等我冲出她的视线以外，就可以坐回舅舅的车，一同回家了！从此天大地大，任兔逍遥，甚至觉得自己轻快的能去广寒宫一捣灵药！ </p>

可正当我如同长出翅膀要飞天之时，耳听舅舅一声大喊：“长姐！不要啊！！” </p>

我根本顾不上去想他为何大喊，一心奔跑。然后身后却有“簌簌”之声，只一霎，全身好似被许多个石块重击，直把我砸趴在地。 </p>

我摔出了一人之远，荡起了地上的灰尘，手肘和膝盖摩擦在碎石子之上，火辣辣的刺痛。 </p>

我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剩下满眼的茫然无措…… </p>

跟着舅舅扑了过来，护着我。 </p>

我懵头懵脑的扭头，只见身边散落着许多支箭。箭头换了，不再是铜刺，而是打磨好的石块。 </p>

舅舅拿起一支箭看了看，嗐了一声折断了它，摔在地上。 </p>

所有的一切都难以置信…… </p>

姑姑走过来，口气清冷嘲弄：“继续跑呀。” </p>

我咬牙站起来，踉跄跑了两步，箭雨又来，舅舅拔剑替我遮挡。可惜不敌，又被一左一右两根箭击中膝窝，再度摔在地上。 </p>

石头仿佛击中了麻筋儿，双腿麻了。 </p>

姑姑斥他：“苏昼，你给我退下！” </p>

我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微微呻吟，怒火攻心，想努力爬起来，再遭一支箭正中手肘。其软麻难受，甚于刚才十倍。 </p>

整只手臂使了灵，我扭曲的趴在地上。 </p>

姑姑走到我身边蹲下，冷笑道：“跑不动了？” </p>

我抬起头，往左斜睨怒视着她：“你骗我。” </p>

姑姑嗤笑道：“何来骗你？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再者，兵不厌诈，试一试你，便知你不是真心知错。” </p>

我恨恨咬着牙齿：“骗子！” </p>

然后她以雷霆之势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手指骨节配着戒指，重重抽在了我的嘴唇上。 </p>

她目光灼灼：“你敢对我切齿？” </p>

这一巴掌我毫无准备挨了个结结实实。先是嘴角一疼，然后浑身一紧张，牙齿狠狠的咬在了嘴唇上。 </p>

齿尖在嘴唇内外扎了几个洞，疼的人浑身一哆嗦，口中立马腥咸起来。 </p>

口水往外淋漓，我呸呸吐着，月夜下看不见地上的红色。我用手背一抹，手背有了一道乌红的暗影。 </p>

我愤怒悲怆的往前爬着，口中呼喊：“阿耶，奶奶，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p>

姑姑提着我的后颈皮又是一巴掌。 </p>

但我已经不知道巴掌落在哪里也忘记了疼痛，也没有被打脸之后的自尊受创。而有的，只是满满的愤怒！ </p>

我想起爹爹的保证，他是那么郑重其事的说姑姑不会因此事打我。被欺骗的感受摧心剖肝，我的情绪如热火烧油，乱骂哭喊道：“你们都骗我！把我骗回宫！都是骗子，无耻！” </p>

巴掌又抽过来！ </p>

我趁势往地上一躺，双手并用疯狂挥舞抓挠着！我的意识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灵魂游离，只是生理性的反击阻挡！但好像面前那只带着风的手掌要更有力一些。最后我将手肘一抱，紧紧的扣在脸上，哀呜不止。 </p>

然后那劈头盖脸的巴掌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将我掀翻了接着打。我不知道打我的工具是什么，是树枝？还是剑鞘？打了多久，打在哪儿，身边的人都说了什么，疼与不疼，最后是为何停的，我统统都不知！ </p>

我只知道一片混乱，情绪已近乎崩塌。尔后我眯着眼歪拧的侧躺在地上，看着旋转的星空。 </p>

一声“带走”，我被戴上了脚铐，再被扔到马车上。 </p>

然后他们似乎在忙着搬东西，马车动了的时候隐约听见舅舅呼喊：“长姐，我在云中城十二载，明白了一件事——人不能总吃苦！苦多了，就不认识甜了！对小菟，莫苛责啊！” </p>

而我此刻躺在地板上，像躺进了棺材里，再埋一抔土就恰好。 </p>

呜呜咽咽，呜呜咽咽。 </p>

听见最大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p>

像只空谷里的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