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着:“那再好不过了,舅舅多吃些!伯伯也多吃!” </p>
李相夸口道:“谁说菟儿只会翻精倒怪的,这干起正经事来,我那三郎都比之不过。” </p>
“哈哈哈哈哈”,大家伙齐声乐着。 </p>
下的筷子越多,我就越欣喜。娘吃了一会儿,感慨一句:“能得到孩子的精心款待,心里头说不上来的舒服。” </p>
我对娘做着鬼脸:“这只是开始呢,菟儿以后要好好照顾娘。” </p>
“噢哟哟,这突然懂事儿起来,当真叫人不适应啊!”大舅逗笑道。 </p>
我左右晃晃脑袋:“才不是呢,其实老早就很懂事,只不过没被看出来。” </p>
李相笑道:“那可藏的怪深的,说不定过会儿又犯了小性,懂事的模样又藏回去了。” </p>
“哈哈哈……,相爷说的极是。” </p>
“唉呀……才不是呢!”我被他们笑红了脸。 </p>
回府之前,我下楼叫人备马车,在大堂撞上了一队突厥人。 </p>
一个个生的膀大腰圆,细眼阔腮。虽说披散着的头发有些脏污毛乱,但看额饰,也该是有身份的人。 </p>
衣装大同小异,翻领胡服外罩着狼皮或貂绒的坎肩。也因此显得领头的那个戴幞头的蓝袍男子特别显眼。 </p>
他操着京中口音,对掌柜说:“把那一间带汤泉的大套房安排下来,我带这几位郎君好好消遣消遣。” </p>
我当即哂笑起来,听这说话的口气,我还当他是东家呢。 </p>
掌柜讪讪着赔不是:“对不住了薛二郎,那间已被客订下了,这时辰也该到了。要不然几位在梦芙蓉如何?带汤泉的只有这两间了,虽说小了点,可以轮流着泡浴嘛。” </p>
薛二郎?难不成是薛莫皟的二哥? </p>
只见此人脸一沉,咧着嘴道:“我说花掌柜,你要是让我在人前丢了面子,你这份差使也就别干了吧。” </p>
最烦这种蛮横无理的,我快步走上前,提着嘴角笑着:“这位客,莫非是薛家二公子?” </p>
当看见他眼睛的那一刻,我怔住了! </p>
为什么,他的眼神有点像阿爹,也……有点像我? </p>
这人打量着我,反应过来笑道:“哟,这一位是郡主吧!久仰久仰。属下乃薛莫皟的二哥,只在户部挂了个闲差,郡主见礼了。” </p>
说着话,与我行了个揖礼。 </p>
我犹在出神之中,强敛着心绪笑道:“既然是薛莫皟的兄长,那也是自己人了,不妨给你透个底儿。大的汤泉池,水温的补给可比不得小的。这寒冬腊月的,怎好叫宾朋们受冻呢,各位还是梦芙蓉请吧。” </p>
薛二郎哈哈笑着:“素问郡主能言,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一番话说的,叫人好生受用。罢了,就听郡主的。” </p>
我也随即嘱咐侍者:“都好生伺候着。” </p>
薛二郎道:“那属下们,就先进去了。” </p>
“请。”我笑着,与此同时,再度审视了他的整张脸。 </p>
消瘦的长脸型,淡眉鹰鼻,双唇极薄,可见阴狠之色。就是那双眼睛,与整个人的气韵很是违和。说白了,这样的人物品性,不当长出这么一双眼。 </p>
一家的兄弟,也就身量和薛莫皟相似了。 </p>
这行突厥人与我擦肩而过时,有一个老者目光死板的盯着我看,只看得人毛骨悚然。 </p>
他那高耸的颧骨之下,太阳穴和脸颊皆凹成了洞,可谓形容枯槁,浑像个怪人异士。 </p>
我拍了拍肩头的鸡皮疙瘩,问花掌柜道:“这些人都是谁呀?” </p>
花掌柜撇着嘴说:“我也是听薛阿郎提过两句,他这二哥,每一年都要在云中城呆上两三个月。这回想是刚打那边回京,带来的友人吧。” </p>
我回眸,目光穿过人群,再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雪藏在心中的一事跳脱出来,哥哥的白骨,曾深埋在西明寺塔碑之下。 </p>
那个位置,之前是个荒杂小巷,就在薛府的院墙根儿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