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凤仪叹气道:“这孩子不认啊。” </p>
钟内司看了看皇后的脸色,有征求意见之心。皇后只说道:“既为公事,钟内司依律处置便是。” </p>
钟内司点头,扬声说道:“文德殿六品内人颜阿秋,意图不轨,行为不善,且对罪行抵死不认。但念在后果较轻,罪不至死,现降为八品内人,着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p>
两旁的嬷嬷将阿秋拖出去后,钟内司转身正对皇后,低声说道:“娘娘,不好再查了。查的太多传入了大吉殿,只怕突厥世子借此生事。” </p>
皇后点头。 </p>
而我,已经瞧瞧的溜出来准备看戏。 </p>
至于颜阿秋为何不爆出怜娃假扮的宫女呢?因为我叫怜娃装模做样告诉她:“上头吩咐你做这件差事,原是个机会。若做的好了,定能回你最想回的地方。信不信,由你。” </p>
所以这一次,用的就是阿秋对娘亲的依恋之心。曾经的冻疮膏之事,小珂被挪尸之事,种种行迹皆在说明,这胜算大的出奇。 </p>
廷杖要执行了。 </p>
几个大人们搀着皇后走出大殿。 </p>
典正嬷嬷一掀她的外裙搁在背上,之后一盆水就往她的身上一泼。白色的亵裤湿透了,肉隐肉现。 </p>
掌板的一左一右站定,监刑的唱了一句打,噼噼啪啪板子就下来了。 </p>
阿秋很快便喊叫起来,那叫声中包含着不可置信的疼,再疼到满是恐惧,恐惧又裹挟着无法忍耐,而无法忍耐使她的身子想往一个地方钻。可是能钻到哪儿呢?浑身被绑的死死的,长凳无非是晃动晃动。双脚与麻绳和凳子较量着,最灵活的只有脚趾头和手指头了吧。 </p>
她的手指头是她此时所有希望的寄托,是全部力量的出路。她抓啊挠啊,几步外的我看见她的手指甲劈了裂了,血已经从指尖流出来了,可她定然是浑然不知的。小巫见大巫的疼痛,能顾得上哪个呢? </p>
再往受刑的部位瞧,其实五六杖下去,亵裤上已经冒血花儿了。 </p>
血花儿从一点点的花苞,再匆匆绽放,盛开之后就成了红晕,直洇红了整整一块。 </p>
我是理解她拖着长丝的鼻涕和口水的,眼泪此时不再是流的,而是哗哗直下。 </p>
她开始喊姑姑了。 </p>
“姑姑救命,饶了秋儿吧!” </p>
“姑姑,姑姑……” </p>
这个词一出,我的鼻子酸了,我曾经不也这样哀求着姑姑么。 </p>
一时间我发出了对自己灵魂的拷问——我真的恨极了阿秋吗?我恨她什么?泄题之事诬陷我?可为什么她没有得到处置,是因为背后有人安排她去做吗?这个人是谁…… </p>
耳边更凄厉的“姑姑救命”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看见已经有血点从她身上飞溅而出了! </p>
而这时,阿娘抬了手。 </p>
“罢了,到底是跟过我的孩子,饶她这一回吧。” </p>
监刑宦官立即喊了收,然后上前交差道:“回皇后娘娘,钟大人,统共打了二十二杖。” </p>
阿娘轻嗯了一声,再看了一眼阿秋,转身往外行去。宫人们连忙唱道:“皇后娘娘起驾。” </p>
叽喳皮挽着我:“公主,走了。” </p>
我也最后看了一眼阿秋,她整个人耷拉在凳子上,恍惚如灯。而空气中,则飘着咸苦的滋味。像是久违的海风,潮湿的有些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