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握了握李夫人的手:“夫人,劳您费心与我解释了。我心里明白,此事是极难回旋的。” </p>
李夫人叹口气:“嗐,现如今你伯伯致仕在即,圣人已经允准了。他老了,权柄大不如前了。” </p>
我抿嘴微笑:“夫人,伯伯他宦海一生,如今也是功成身退了。如此善始善终,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 </p>
李夫人眺望远处,眼神悠远了起来:“你大哥如今不过是从五品的大理正。你二哥是个无用的,就在武库掌管掌管兵器罢了,八品的武器令。三哥儿你最清楚了,如今殿试刚过,吏部委派的职位还没下来。你伯伯当了二十载的门下侍中,奈何生的孩子没有一个精于政治的,这便也是老天爷的安排了。” </p>
我吁口气说道:“伯伯当真珍爱三位哥哥。没有强行把他们拔到紧要位子上,高位居险啊,若是驾驭不了,定被反噬。” </p>
“孩子你还是小啊。怎么会没想着把他们往高处送呢,奈何事多阻碍,无形中总被旁事掣肘。好比你大哥,是做过些时候的大理寺少卿的,奈何局势复杂,又滑回了大理正的位子上。” </p>
我宽慰道:“夫人也别思虑过多了,时间大把,几位哥哥定是前途无量的。” </p>
李夫人感慨道:“待你伯伯从门下省离休,以后就是陈侍郎当权了,局面更是难讲啊。” </p>
我咧嘴:“这陈家人也当真是厉害。陈家大郎在京兆府是司法参军。三郎本在洛阳任职,掳了那刘鳄奴的小儿回来,升任了金吾卫的中郎将。我舅舅堂堂国舅爷,也不过是神策军的一名校尉。再说这陈家四郎,十四岁就已中了新科榜眼。男儿们是各个威武,女儿们也不差。大女陈修媛善攻心计,比德妃一类在御前有分量的多。二女现在又是御书房的小书女,她的本事我也算是见识了。陈侍郎做低伏小喊了伯伯数十年的老师,不知对侍中令一位觊觎多久了。这一家人,必是今后的劲敌啊。” </p>
李夫人看我的眼神突然带了些欣赏:“孩子,你比我以为的通透多了。咳,若你不是被凡都督牵连,女尚书一职你当之无愧啊。” </p>
“嗐,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本也无心政治。况且父女之间,没什么牵连一说。” </p>
“和你聊天,方知你颇为懂事,怎么皇后娘娘对你的管束如此严苛呢?听说前几日,娘娘又把你教训病了。” </p>
我摇摇头笑道:“母亲并不这么认为。她只觉得我捩手覆羹,不知轻重,擅于得罪人。也赖我自己,谁叫我旧年这个时候,不小心闯了几件祸事呢。” </p>
正说着话,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小男孩近前了。 </p>
“举人陈诉,向公主问安了。” </p>
我侧了侧身,看着这个端端正正的小身板:“陈家四郎呀,快快免礼。” </p>
他倒也不避讳李夫人就在一旁,暖笑着说道:“公主可千万别与学生的二姐姐一般见识,她在家里人人都喊她二木头呢。她这回冲撞了公主,阿耶也罚她了。” </p>
我微微点点头,神色冷淡,但他未改笑颜,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呈给我:“公主替我瞧瞧,这画上的人是谁?” </p>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立马锁了眉,很少意外。 </p>
他小声问:“这画上人的模样,可是凡都督?” </p>
我点头:“是。”然后不解的盯着他。 </p>
他解释道:“近来总有一人入梦,昨夜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梦一醒来,我就赶紧画下了他。唤来身边几个小厮一问,有一个说颇像凡都督。因此,学生特意来向公主问正。” </p>
“你为何会梦见我养父?” </p>
他用牙齿硌了硌嘴唇:“学生也觉得奇怪……就是莫名其妙的入梦来……” </p>
“不过既然如此,想来定是有前缘在里头。学生想问问公主,凡宅在哪里,可否允我前去祭奠一回?” </p>
“这……”我有些犹豫。 </p>
李夫人笑道:“榜眼既然有此心意,公主还是允了吧。” </p>
我略略思忖,想着去祭奠一趟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何况我也好奇他的真实目的,遂淡淡说道:“东市以南的毓秀街冬青巷,甲字号院。” </p>
陈诉双手一拱:“学生谢过公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