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两个字我咬字特别重,并在第一时间看了看他们的反应。 </p>
二人皆顿了一霎,紧接着晋王笑说:“小家伙,喊皇叔岂不是把我喊老了。咱们在李家故里,父和叔都可称为哥,你以后就叫我六哥吧。” </p>
“好喂,六哥。” </p>
我亲近的凑到他身边:“听闻六哥现在有宅子了,宅子大吗?景致如何?” </p>
他一刮我的鼻子:“小家伙,绕了半天是想叫我带你出去玩吧?行,过会子我带你回府看看。” </p>
王府深宅没什么好描述的,这两年来,对青砖黛瓦的瘾,给我解了个全全当当。 </p>
招待我的人中,有个小媳妇模样的,我眼睛一闪笑道:“嘿,别看六哥以前不容易,倒还是苦中一点甜,原是有佳人作伴的嘛!” </p>
“你这小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宗正寺刚刚给了她名分,因为一直陪伴在侧任劳任怨,称得上劳苦功高,现如今已是本王的侧妃了。” </p>
这小媳妇一身石榴红,恭恭敬敬的对我福身道:“妾身拜见公主。妾出身卑贱,本只是侍妾的位分,承蒙王爷抬爱,这才忝居侧妃之位,实在羞愧。” </p>
“咳,你又这样讲!你再说羞愧,那本王的脸也没处放了!” </p>
“王爷!” </p>
随即她嫣然一笑:“不说了不说了。”又亲手端了鲜果和奶酥给我:“公主快尝尝,在哈密这些年倒有一样好处,学会做几样特色点心呢!” </p>
我哈哈直笑:“侧妃也是个幽默豁达的人儿!我看,侧妃应该要年长于六哥吧?” </p>
她灵活的手指正给我切着蜜桃,一牙一牙十足整齐,一副笑唇生来就带笑意,虽说眼睛极小,却瞧着更添喜色。 </p>
“是,妾今年二十有五,比王爷年长上三岁。” </p>
“哟,女大三抱金砖嘛!” </p>
晋王哈哈大笑:“哎哟,你真是乐死我了。得,香香你好生陪着公主,我去书房等两位客过来。” </p>
香香!我突然发觉,人听到过什么话,都是有深深的因缘在里头…… </p>
“您只管忙,晚饭想吃什么,记得叫小厮说一声呐。” </p>
“成,我去了。”晋王对我俩一眨眼,转身离开了。 </p>
我问道:“侧妃原来名叫香香,那是何姓氏?” </p>
她将琉璃果叉递给我道:“贱姓孔,孔香香。” </p>
“我的天!昨晚上我才听过这个名字!听说你十岁就入宫了?” </p>
她怔了怔,满脸不可思议:“公主竟然知道妾身……是,是十岁就参加了宫女遴选,但被分去了行宫当差。后来京中的晋王要出使西突厥,不知为何抛了身边人不用,反而从行宫挑了一批人随侍。嗐,当时宫女有五,宦官有十。后来光是在路上就死了两个,十三年下来,就剩下了妾和宦官三弦……” </p>
我看着她回忆起往事的忧郁神情,不由得叹口气:“那过去,很难吧?” </p>
“难。刚过去的时候,那的人肆意欺凌王爷,咱们为了护主,啥样的屈辱没受过。”说罢了,她又连忙摇摇头,重新带上笑:“嗐,都过去了,免得提它再惹的公主也不自在。” </p>
我点点头:“是呀,好日子这不已经来了嘛。那孔侧妃的家乡可是在兰州的一处乡下?” </p>
她抬眸与我对视一眼:“是,在兰州底下的坟台村。” </p>
“坟台,坟。这名儿真叫人难忘。” </p>
孔香香软软一笑:“因着祖上说村中有一座古墓,墓穴广大,深不见底。所以就取了个这名,妾也觉得不好听。对了,敢问公主,是何人在您面前提起妾的?” </p>
我眼睛转了半圈,心想直说也无妨,遂讲道:“是巧嬷嬷说的。” </p>
她睁大了眼睛:“巧嬷嬷……她姓什么?” </p>
“姓施。” </p>
孔香香吞了口口水,吃了一大惊:“天,是施巧巧吗?施家的人,还在???” </p>
我压了压眉毛:“是她。侧妃此话怎讲?” </p>
孔香香细细的出了口气:“她是妾的发小,年纪上还要小我半岁。我来京的前一年,他们家就搬到了兰州城。乡亲们都说,他们搬家的缘故,是躲灾去了。” </p>
“躲灾?”我满是疑惑。 </p>
“乡亲们是这样说的,说那家人迷了心窍,引了一波盗墓贼去挖那古墓。起初瞒着所有人,每天夜间开挖,倒也无人知道。挖了一段时间,通到了墓室的外间,不曾料想,那墓室的黑色石门竟然,竟突然活了!” </p>
我心里咯噔一声,又是舙虫? </p>
孔香香见我惊讶,连忙解释道:“真的,妾没有骗您!那门,本来看上去就是陈年的大石墙啊,可就哗的一下,散开了!散成了千万个黑色的石虫,满地的爬!走在前头的十来个盗墓贼一下子就被这虫海淹没了,吓得施家两父子拔腿就跑,亏得他们运气好,竟然又原来爬了出去!” </p>
“经过这事啊,他们一家就怕了,以为是惊动了墓主人,受了诅咒,这才举家搬迁的。” </p>
我点点头:“我信。那后来呢?他们一家应该还回去过吧?” </p>
“回过,次年回去过一趟,这回啊,阵仗更大,好似是领着一帮当兵模样的人回来的。” </p>
我不禁问道:“确定是兵士吗?” </p>
“应该没差。按队就列的,瞧着训练有素。” </p>
“他们此行干了什么?” </p>
“就屯兵在那古墓旁,花了差不多一旬的时间,竟然用细铁网将墓里的黑虫全部捞走了。您说神奇不?” </p>
我符合道:“着实神奇!那他们要这虫做什么?” </p>
孔香香给我添杯茶道:“那妾就不知道了,莫说是妾,乡亲们各个也都是目瞪口呆的,要那吃人的东西干啥呀……” </p>
“后来呢?可有再听过施家人的消息?” </p>
孔香香说道:“也就在那一年冬天我进了京,他们有没有再回过坟台村妾不清楚。但是三年后,有一回跟行宫里的小姐妹们闲聊,聊起来说随掌事出门办事,看见了外头官府的告示,有一家姓施的一十五口全部问罪,满门抄斩岂不令人唏嘘!妾问了问主犯的名字,没想到竟然就是同村的施伯伯。所以说啊,妾方才还以为巧巧也不在了……” </p>
我头闪灵光的问道:“孔侧妃,当初进村捕捉舙虫的人当中,有没有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啊?像极了一个怪癖道士。” </p>
她的眼睛一眨:“是有个道士模样的,但不是您描述的这模样。他岁数大了,瞧起来身量轻盈,还挺面善。” </p>
我仿佛猜到了是谁,于是说道:“行,我回头拿一张画像来,你替我认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