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震,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般,怔了许久才支吾道:“我不是,你怎么怀疑虾皮是我呢……”</p>
我冷笑道:“看呀,你我之间的交情并不足以说真话。你既不愿承认,也就不要强人所难了。”</p>
他瞪大了眼,把我拽到石山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承认,我是虾皮。除了羽林卫和龙武卫,北衙与南衙中皆有一部分人直接听命于圣人,有其代号。我的代号就是虾皮。”</p>
他望了望天,又直面我:“在老君山顶,那封飞鸽传书是我有意拦下的,因为信是我写的,字面意思是除掉你。”</p>
我心里隐隐作痛:“为什么要除掉我?”</p>
“你也知道太后娘娘与凡都督亲厚,且太后又待刘鳄奴非同寻常。那时圣人怀疑凡都督与刘鳄奴结成一党,心怀不轨。所以,圣人命我私传一令,用你试一试双方的交情深浅。只是圣人未曾料到,刘鳄奴一方先下手为强,也未料到太后娘娘能如此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刘鳄奴手下大将韦都尉乃是个双面间谍,他明里效忠圣人,实际效忠刘家,这才骗的圣人舍得叫皇子和公主们同行,便才有了那洛阳之役!”</p>
我凛声问道:“既然你领了命,又何必半路拦下信鸽,还装模做样的演了出苦肉计呢?”</p>
他直戳戳的答:“我怕啊,既怕一万,也怕万一!万一那刘鳄奴真杀了你,可怎么办!”</p>
我哈哈笑了:“但刘鳄奴一方不会杀我,只会装模做样的唬我演给朝廷看。装着我和李璇的竹笼,我的那一个是系有铁丝的。已然要和皇家翻脸了,是绝对不可能再得罪各路诸侯的。”</p>
薛莫皟点头:“是,刘鳄奴迅速翻脸,信鸽的事情就连圣人自己也抛诸脑后了。要不然,我可是大罪!带你偷偷下山的那一路,我满脑子都想着回京后该如何请罪!”</p>
我吁出一口气:“所以这事,我还得谢你的不杀之恩了?”</p>
他一低头:“是我对不住你。这事上,我犹豫过。但现在我愿意坦诚相告。”</p>
我转了转眸子:“既然愿意坦诚相告,那就说说你另送三十万两白银偷偷存入永安商号的事吧。”</p>
他的眼中突然满含悲色,抿了抿唇说:“凡都督大败吐蕃有大功,本是封侯拜爵的事,但圣人又想叫他举家搬迁,前往东北玄菟郡戍边。那处苦寒,远不及西川郡气候宜人,若真派他前往,实质则为贬谪。做君王的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只怕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因此便设了一计,落实他贪渎之罪,便也有由头调其往玄菟郡去了。”</p>
我的双颊开始颤抖:“那为何最后改为了诛杀?”</p>
他蹙眉:“你没收到我寄到金玉城的信吗?”</p>
“收到了。”</p>
“那就是了,我说的还算清楚的。三十万两白银送到之后,京里又来了密折,更改了原定计划。用一人之命,换回本朝晋王,连带着签署了二十载的共战合约——若有一方遭外敌入侵,双方合力剿之,这如何不值呢。”</p>
他突然扶上了我的肩,目光恳切:“小菟,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圣人封了你母亲为后,你阿爹如何还能再活!这是最本层的原因了!”</p>
我落了两行清泪:“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的杀父之人中,也有你一个了。”</p>
他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是,我认。但我保证,我会补偿你的,不管用多长时间,花多少心力!”</p>
我摆摆手,无奈的笑了。</p>
然后对他说:“行了,你既然愿意用真话换真话,我便也告诉你淑妃在哪儿,不过你不可叫旁人知道是我说的。”</p>
他举起右手:“我发誓。”</p>
我捻着手指:“你去三清观看看吧。”</p>
他又瞪大了眼睛,郑重说道你我的事来日方长,便嗖的一转身,往东边奔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