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之前,就连京城的鸟儿都往城外四散。
我骑马穿梭在前所未有的空旷街市上。行人已不见几个了,列队的兵勇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大蜈蚣整齐的奔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路两旁的商铺多下了门板,有个别胆儿大的小店,门还开着半扇。不足怪也,毕竟就连我的金玉城也暂时歇业了。
我快马来在了城南玉宅,一进门玉立就跑了过来:“玉娘子,这要打仗了,咱们可也带着娃娃们出城避避风头?”
我摆手:“用不着。他们打不进来的。”
玉立满脸着急:“万一呢,万一打进来呢!官府给民众们迁徙的时间就今儿一日,到傍晚封城之后,城门就再不开了。”
斑鸠抱着膀子笑着:“玉立你看你那胆小鬼样儿,玉娘子说打不进来,就真的打不进来。”
玉立侧目看着他,嘀咕道:“玉娘子又不是神,哪里能预知以后的事!”
斑鸠和我大笑起来,我四下看看:“孩子们呢?”
“都在后院呢。今儿一早要打仗的消息传来,壁青和斑鸠就赶忙上街采购油盐米菜,总得囤点货。孩子们也是叽叽喳喳的,特殊时候,我就做主给她们放放假。”
我点头:“也好。我今次回来就是嘱咐你们一声,战时更要警惕,这种时候小偷小摸亦是最多。”
两人应是。
我在廊下而坐,壁青拿着账本过来了:“玉娘子,这是六月份金玉城和玉宅的账,您过过目。”
我接过来仔细翻看,又见薛莫皟的二哥记了两笔好大的账。我吁口气道:“怎么又是如此?小数目倒也罢了,每回竟是上百两的花销!跟你们薛阿郎提过这事吗?”
壁青一牵嘴角:“提过。但他不是也刚刚返京,估摸着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二哥补上。”
我合上账本:“从他的红利上扣,有多少扣多少!若还不够,拿下月的抵。还有第二条,今后开始,超过十两的赊账一律免谈。”
壁青笑道:“那您的表哥或者李家三郎呢?他俩也是常客,对对,如今还添了从西突厥回来那位。各个都是带着成群的人过来,难免挂个一两回。不过唯独一样,赊欠的银钱倒是三五日就补上了。”
我扑哧一笑:“得,第二条算我没说,各个都是我的亲财神爷啊,单不叫那薛二流子赊账,恐怕当场就得大闹一回,反倒影响咱们做生意了。”
玉立突然嘿嘿窃笑道:“原来咱们的玉娘子这么大来头啊,京城的富家子弟都是亲戚。”
斑鸠一戳她的脑袋:“你傻啊,能在东市开明面大赌场的,还能是咱们这样的出身?!”
我对玉立一眨眼:“当时选了你,就是喜欢你的心性单纯。”
而后我检查了十五个女娃娃的学业,细看了她们活泼而稚嫩的身影,便离了玉宅,往东城门去了。
各个城门都在紧锣密鼓的加防,沙袋固墙,掘土成壕。
听闻大铁牛舅舅所在的神策军负责东城门的防御工事,我便顺道过来看看。
这一天之内,从其他州府调来的军队正一波波,一簇簇的赶进京中。我与一身尘土的人们擦肩而过,逆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