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着我到寝殿坐下,把带来的面人摆到了桌上:“今儿中元,都时兴捏面人,驱邪避煞。你瞧啊,阿娘特意给你捏了个大兔子呢。”
我摸了摸那块穿花衣的面坨坨,最外层已然干了,但芯儿还很柔软。这份细腻通过指尖传到了心里,我小声嘀咕:“阿娘待人的好总有代价。原本是送面人的贴心之举,到后来却变了滋味。”
她刮了下我的鼻子:“还不是你淘气,为娘已然宽容大度多了,不知足~”
我一手玩面人一手拄着脸,等着她契入正题。
果不其然,她很快开口了:“小宝儿啊,听说驸马最近天天往军器监跑,还绘了个图纸拖着工部桑侍郎一起研究,说是要发明一样新兵器。你知道详细吗?”
我抿嘴笑笑,阿娘向来神通广大,何必来问我呢。
她说,问你多方便直接呀。
我伸伸懒腰,我不知道。您要是想让我探探实情,得答应我放了薛莫皟。
放了他?呵呵,那这一个条件可不够。
两个人狡黠的目光触到一起,那阿娘还想要什么条件?
她正色:“明日大朝,要托你之口下令,将元刺史调回京中。”
我笑了:“他不是刚回去半个月么,怎么,要他带着旧部和借来的三万大军,来京勤王?”
她眼中的芒刺戳入了我的眼中:“没错。现在你我母女势单力薄,若无党羽襄助,必会大权旁落。届时莫说你我的安危,只怕外婆舅舅,还有凡家的老夫人和小公子,都将不保。”
我捶了捶桌子,哇哇吱咛一通乱嚎!
她静静的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样子,半晌了,抚着气喘吁吁的我:“娘知道你怎么了。被一人掣肘尚且难受,莫说四大辅臣四个人了。我可怜的孩子。”
然后我就哭了,被她气哭了。
我掉着泪说:“阿娘的话把我堵的死死的,堵的我绝无说不的份儿。是啊,您言之有理,为了整个家族,稳固权势万千重要。可最终稳固的,是您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老佛爷呀。我算个什么呢?是您推在前头的挡箭牌啊!”
她拍我的头:“真是心胸狭隘!在九五之位的终归是你,娘是在为你辟路开道!”
我恼的泣不成声浑身发抖,她坐近了抱住我给我抹泪,“听娘的话。咱娘俩即使闹点小别扭,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一旦打开了门,永远是一致对外的份儿。小崽子你当年在娘的肚子里时候,靠着一根脐带吸娘的血,而今剪了脐带,你就以为和原先不一样了?还是一样的呀小宝儿,娘在你身上费的心血不比怀胎的时候少啊。你想想现在京中的局面,咱们身边能用的人有几个?你铁牛舅舅平庸淡泊,也就谢将军这个义舅能帮衬点咱们,未雨绸缪不会有错的。”
我擦着鼻子道:“状元郎高士鸾,探花郎珂玉,吏部尚书茳孺,甚至展君,都是阿娘的人。这只是我知道的几个,我不知道的还大有人在。”
“你呀!前头两个六品七品的官儿,茳孺这个人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全的。展君倒是个好孩子。”
“以什么由头调元刺史回京呢,玄菟郡戍边换谁接任?”
“以问责之名调回,斥令他前番太子起事为何不调头来援。至于戍边大将,叫太尉去。太尉这个人好勇斗狠,一辈子打打杀杀习惯了。当初把他从西北调回就好不乐意,现下他知道能重回一线,定是乐的鞋底着火,肋下生翼。”
“那四大辅臣反对,封驳了圣旨怎么办?”
“待到明日,自有臣工在朝会上参元刺史一本,你借机下旨便是,其他毋需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