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雪,闪烁着无暇的光,自天穹中落下,自寒风中起舞,伴着自枝桠上偶尔落下的傲雪红梅花瓣,肆意飘散,肆意起舞。
“雪婵姐姐,您试试这个……...”
十里梅林,一座木亭,四五人影,温酒煮茶。白夜凝视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黑色的重瞳中满是心疼和愧疚之色。
白色的焰火,自他的手中激燃而起,那其中赫然有无数株洁白的藤蔓燃烧着。
从熠熠生辉的神草,化为干枯的朽藤,再到灰烬,唯留下一滴滴精纯无比的药液在火焰中旋转着,不断变得更加精纯。
他抬起手,将那一滴滴精纯的药液用妖力包裹,送到雪婵面前的杯子里。一旁的墨青皮甲女子却看的怔怔出神,当然,她看的不是那些药液,而是身旁青年控火的手段。
对于别人来说,这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而已,但是对于她这个已经堪比人类修士渡劫期存在的妖主来说,这却是一场感悟血脉之力的机缘。
这个青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妖力的波动,在她看来,都在冥冥之中与一道道奇异的轨迹契合,仿佛一种指引,仿佛一种大道纹理。
尽管能够顿悟的几率无比渺小,但是她也仍然愿意去尝试。毕竟眼前的青年,是她族十二妖神的血脉,虽不是她的血脉力量的始祖源头,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有殊途同归之妙。
雪婵见白夜如此,却是笑笑,而后她点了点头,抓起白夜的一只手臂轻轻地摇动几下,示意他不需如此。
她轻轻地用双手将桌上的杯子举起,将那其中的液体一饮而下。
在杯中药液入腹的那一刻起,璀璨的银色神辉自雪婵的身体上散发而出,一瞬间,她就变为一个绚丽耀眼的光团,即使是白夜和北冥千瞳,也不能直视。
一个个闪烁着银色光辉的玄奥符文自这光团之中涌现,它们围成上百道闪耀着银辉的光圈,自不同的方向轮转着。
白夜立于原地,凝视着处于消化蜕变状态之中的雪婵,他的重瞳之中不禁闪过丝丝紧张与急迫的微芒。
雪婵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亏欠。他早已将晨露一脉的所有人都视若家人一样的存在,那份温暖,已经铭刻在他心中的最深处,然而在嘉陵帝出手镇压的那一刻,他真的有过害怕的感觉。
七念浮生,一念为执。他的执念,源自仇恨,源自对温暖的向往,有向往,自然害怕失去。前一世,他走的,是太上忘情之道。
可是那终究失败了,岁月久远,他却没有太多地时间去经历,而是拒绝,自楼兰语陨落之后,他拒绝一切直达他心中的温暖。
二代杀帝的道诗,他突然有了体悟的感觉了。那是理解,也是自嘲,这一刻,他的面前,仿若空无一物,唯有一潭死水。
一面镜子,缓缓地自水面向上延伸着,直到它出现在白夜面前。
“生活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你我的样子。”
“命运是一面镜子,映射出你我的归宿。”
“心念是一面镜子,映现出你我的路途。”
......……
“我从未得到过一次,却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千百次。”
“当我站在巅峰,便发觉自己一直与孤独为伴,无人同我说话,空寂的凛冬令我发抖,那个时候我会沉思,我站在巅峰,究竟意欲何为?”
两滴眼泪,自他的眼中滚落,这一刻,那面什么都没有映射的镜子忽然破碎,白夜只感到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时,猛然间发觉自己的手臂被两只手紧紧握住。
一只玉手,一只小玉手。
“爹爹,你不要伤心了,雪姨娘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耳边响起的,是白酥酥的声音。
白夜别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拥有着深蓝之瞳却是他意外得来的女儿。她被墨夜雪抱在怀里,安静地摆动小手,那模样,俨然是人间的精灵。
“小孩子别乱说,你应该叫人家姑姑。”
“知道啦,爹爹。”
白酥酥微眯着双眼,伸出一对小胖手抱住白夜覆盖在她头上的大手,嘴角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白夜,这个小女孩是?”
白夜转头,看见北冥千瞳以及在场几人疑惑而又好奇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这该怎么解释呢?
他曾私下跟墨夜雪交流过,白酥酥,算是墨夜雪给他的一个惊喜吧。离开北锋疆埸的时候,白夜曾被三只九穹冥风蝶包围,并在他的丹田之中久留下一枚蝶卵,那似乎是它们族群最后的希望。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那枚蝶卵与他顿悟极寒意境所修出的冰珠合而为一,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自从入了北凉以来,冰珠曾于数次逆境中助他脱困,也曾在他突破元婴期时救他性命于诅咒之中。
对于它来说,寄居在白夜体内,实际上并不见得会比隐藏在外界的某个角落里安全。可它还是选择了白夜,无条件的相信,原因无他,皆因血脉的指引。
它为苍茫古蝶,却也为妖,而白夜,则是樊离,洪荒十二妖神之一,虽然他经历过一次融血,血脉曾因此异变,但这也丝毫不影响蝶卵对他气息的判定。
在白夜被嘉陵帝偷袭的那一刻,他的妖血灌注了整个丹田。当时的冰珠整处于发育进化的状态之中,若非得妖血灌注和墨夜雪的呵护,恐怕就要蝶死珠中了。
所以,她一出世,就拥有白夜的血脉,拥有恐怖卓绝的冰法,将白夜和墨夜雪认为她的父母。她还是一个幼体,尚未成长,亦无法觉醒自己的蝶族血脉,只能以人类的模样现世。
“我女儿,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的元婴。”
这一下,却是连泫雅在内的所有人都彻底为他所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