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阮久已经长大了自以为, 但兄长还是下意识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让他知道那些危险的事情。
阮久试图问他, 刘长命究竟是谁,但阮鹤不肯告诉他, 只说是从前在军营里见过的。
他问刘长命,刘长命还不会说话。
而且, 刘长命在见到阮鹤的一瞬间,他的病情好像瞬间有了飞跃式的进展。
不仅把阮鹤和阮久分清楚了, 还能听得懂阮鹤说话了。
原来赫连诛猜得没错, 他根本就是把阮久当成了阮鹤,一分清楚之后, 就像从前黏着阮久一样, 黏着阮鹤了。
阮久瘪嘴:“真讨厌。”
阮鹤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 你把他带回来就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哥会处理好的。你不是带了礼物回来吗下午要去见朋友,不用先把礼物分一下”
阮久抱着手, 不满地抱怨:“明明是我带回来的人,还不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情。哥不说我也知道, 是前几年打仗的事情。他肯定是哥的暗卫, 在战场上知道了一些秘密, 有可能是关于打仗的事情, 然后被人下毒,和”
阮鹤捂住他的嘴:“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阮久委屈巴巴地拿开他的手:“猜出来的。”
“可别跟别人说。”阮鹤正色道, “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 但是哥, 到底是不是这样啊”
“我现在也不清楚。”
“那我等等把从赫连诚那里拿来的书信给兄长看看,其实我看不太懂,他们写信,用的好像是暗语。”
说起这件事情,阮鹤便沉下脸了:“当时去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兄长”
阮久忘了这件事情,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去的话,东西可能就被”他笑着捏捏兄长的胳膊:“哥你别生气嘛,反正我又没事,当时都赫连诚已经死了,还有小猪陪着我呢。”
唯独是这种事情,阮鹤不理会他的撒娇,表情严肃,语气凝重:“我宁愿这件事情永远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也绝不想让你去冒险。”
见他发怒,阮久连忙收敛了神色,小心地做出保证:“我知道了嘛,以后会小心的。”
阮鹤神色不改:“不是小心,是下次绝不做这种事情。”
他平素温和极了,忽然板起脸来,把神智还不清楚的刘长命都给吓住了。
阮久倒也不害怕,还小声抱怨:“都说了知道了,还那么凶。”
阮鹤这才缓了神色:“哥还不是担心你。”
“那他到底是谁的暗卫”阮久指向刘长命。
阮鹤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太子的。”
“啊”阮久怔怔地抬起头。
“皇室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件事情,大概就是针对太子的,你别掺和了,我会去告诉太子的,让他查的。”
阮久见他神色坚定,不容拒绝,不想答应也只能应了:“那我去把信拿给哥。”
“嗯,去吧。”
把书信交给兄长之后,兄长便不让他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阮久什么也没再问出来。
“那刘长命到底叫什么,总能告诉我吧”
“他就叫刘长命。”
阮久自然不信:“哪有这样的”
阮鹤道:“太子手下暗卫都只照数字编号,他原本就没有名字,你给他起了刘长命这个名字,他自然就叫做刘长命了。”
阮久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去吧,下午不是还要见朋友吗”
阮久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他的院子早几个月就收拾出来了,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摆设都没有变过。
阮久把从鏖兀带来的几个大箱子打开,把里边的东西都搬出来,摆满一地,礼物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写上收礼人的名字,让侍从们送去。
送给萧明渊他们的,当然是下午由他亲自带过去。
吃过午饭,阮久小睡了一会儿,就带着礼物去了客满楼。
他以为他到得已经够早了,结果他去的时候,客满楼的总管还认得他。
“阮小公子来了快进去吧,八皇子他们都到了。”
阮久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实在是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能跟着他进去了。
大厅里正弹奏采莲曲,一听就知道是萧明渊亲点的。
还是从前那个视野最好的包间,阮久进去的时候,萧明渊、魏旭,还有晏宁,三个人都已经到了。
见他来了,原本神色郁郁的三个人都打起精神。
晏宁朝他招招手:“来啦快过来,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莲花酥。”
阮久走过去,脱了鞋,和他们一起坐在榻上:“怎么好像有点挤”
“都长高了,能不挤吗”晏宁搂住他,把点心端到他面前。
阮久吃了块莲花酥,抹抹嘴,道:“打牌嘛”
魏旭坚决摆手:“不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忘了”
“我这次不说话就是了,那我去让他们拿一副纸牌来。”阮久说着,就踢踏着鞋子,出去吩咐伙计了。
不多时,他就哗啦啦地拿着一副纸牌回来了。
“来吧。”阮久重新坐回榻上,撞了一下萧明渊的肩,“明渊弟弟,来不来”
皇家族谱上,萧明渊的名字在他后面,他抓住机会就要在萧明渊面前嘚瑟。
萧明渊原本正靠着枕头听曲,听见他这样喊,抬手要打。
晏宁拉住阮久:“咱们玩儿吧。”
阮久不甚在意,就被晏宁拉去了。
同许多年前一样,他们三个窝在一边打牌,萧明渊躺在一边听曲。
阮久和朋友们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魏旭问:“怎么样鏖兀好玩吧”
“还行。”阮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水果特别好吃,特别甜。奶茶很好喝,牛羊肉都还不错,烤肉很好吃”
萧明渊冷不丁道:“你就只懂得吃的。”
阮久从小案下伸出腿,踢了他一下:“你闭嘴。”
萧明渊当然不听他的话,撑着头,幽幽道:“那个赫连诛现在几岁了”
“十六岁。”
萧明渊嗤了一声,阮久又踢了他一下:“人家现在可比你高了。”
萧明渊抱着手,斜斜地瞥了他一眼。
根本不信的眼神。
“真的,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比我高了。”
“那是你长得太矮。”
阮久瞪大眼睛:“过几年我就把他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萧明渊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就期望他在这几年里快快长高吧。”
“滚滚滚。”阮久扭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打牌。
说了一会儿闲话,晏宁似是随口问道:“小久,柳宣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久放下手里的纸牌,低了低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毕竟当初去和亲,还是晏宁告诉他柳宣的事情,让他多多照顾柳宣的。
可是他
晏宁又道:“我照你的嘱咐,每个月派人去看看柳宣母亲的情况,以柳宣的名义,给她送点东西。她一向深居简出,还不知道柳宣的事情。你写来的信上说,柳宣是病死的,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办法在朋友们面前撒谎,只能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就这样,他在溪原的时候投了太后那边。后来,他就跟着太后走了”
为了赫连诛,阮久还是把太后怀了一个孩子的事情隐瞒下来了,只说太后是去行宫养病的。
“太后死之前,要派人把我送回梁国,柳宣原本是跟着我一起的,到了溪原城,他就走了。”
“我知道赫连诛肯定会在溪原城追上我们,我觉得凭柳宣的才智,肯定可以一个人离开,没必要拦住他,所以”
“后来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以为他肯定是顺利回来了。结果我不知道当时在溪原城,应该拦住他的”
晏宁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也不能怪你。”他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几个人哪里还有打牌的兴致
把纸牌一丢,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时候厅子里传来的采莲曲已经停下了,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萧明渊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于是他拉了拉其余两个朋友的衣袖,轻声问道:“萧明渊怎么了”
晏宁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朝政上的局势不是太好。”
“怎么了”
“你知道前几年,当时的鏖兀太后写折子过来,说前几年打仗,有许多梁国士兵流落在鏖兀,要把他们送回来的事情吗”
“知道啊。”阮久点点头,疑惑道,“怎么了”
“你觉得,陛下会喜欢这件事情吗”
阮久定住了。
遣返流落士兵这件事情,与他有关,或者说,根本就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当时在刘老先生那里看见了刘长命,也不会想到还有许多像刘长命这样,在鏖兀流落的梁国士兵。
如果不是他写信给太后,太后也不会跟梁帝说这件事情。
可是,他当时什么都想到了,偏偏没有想到梁帝这边。
晏宁愈发低了声音:“原本战败就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一来一回,显得鏖兀在耀武扬威,还一次次地提醒朝野,梁国是战败的,陛下怎么会喜欢看到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