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都流干了,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赫连诛亲亲他的眼角:“去洗漱,洗完了再睡。”
阮久被放到热水里的时候,几乎要从水里跳起来。
赫连诛伸手试了试水温,问道:“烫”
阮久带着鼻音:“疼。”
赫连诛干脆也进去了,抱着他给他洗。
从天色朦胧到天光大亮,直到阮久发了脾气,赫连诛才把他带回去。
这是阮久以为的。
其实阮久那时候发脾气、训斥赫连诛,跟小猫打呼噜没什么两样,赫连诛看他实在是累极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眼泪干了,眼睫结成一绺一绺的,才舍得放过他。
皇帐里早已经收拾好了,干净清爽,阮久一沾床就睡着了。
赫连诛给他上完药,要抱他,他下意识就哼唧着说“不行”。
赫连诛面色一凝,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谁不行了”
阮久不说话了,像只小乌龟,拽过被子做自己的龟壳,就要缩进去。
偏偏有只狼,那么大一只,按着他的被角,要钻进他的窝里,和他一起睡。
阮久不肯,那狼就拿他的手指磨牙,拿他的脖子练习自己的咬合力,还拿自己的嘴唇练习他撕咬生肉的能力。
阮久被他磨得睡不着,只能把被子松开一角,递给赫连诛。
“别闹了,我要睡了。”
赫连诛抱住他:“嗯,睡吧。”
赫连诛精神好,一两个时辰之后就醒了,抱着阮久也不下床,就是抱着他出神。
阮久给他下的蒙汗药,好像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除了他头一阵觉得头晕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
还有那两壶酒,也没什么作用,反倒还起了一点酒兴。
有阮久在面前,谁顾得上蒙汗药和烈酒
赫连诛低头要亲他,惹得阮久又往被子里钻,整个人都要躲进去了。
赫连诛没办法,只能抱着他,什么也不做。
可就算是他有意什么也不做,也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听他指挥的。
阮久感觉到熟悉的事情,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想要从他怀里逃走。
赫连诛死死地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没等到赫连诛松开手,但他也没有别的动作,阮久便再一次安心睡着了。
就像是狗掉进了肉山,鸡撞见了米山。
吃个没完。
阮久连午饭都没吃。
赫连诛端着米粥要喂他,他也不肯喝,只是嫌烦,一抬手,还把东西都打翻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犯错了,阮久把被子一掀,抱着枕头就翻过身睡了。
他都说不吃了。
赫连诛把东西收拾好,扳着他的肩膀,给他喂了几口糖水,才让他继续睡。
阮久就算是在梦里,也不稳。
他做了一个古里古怪的梦。
十三岁的赫连诛,小小只的,在永安城里,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被梁人和不和善的鏖兀人给欺负了。
于是他把年纪尚小的赫连诛抱进怀里,摸着他蓬松的头发,认真安慰,也认真摸头发。
然后周围景物忽然就变了,变成五年前他们成亲时的大德宫。
赫连诛按着他,极其孩子气地亲他的脸。
“已经有一个种子在这里了,再过一阵子,它就会长大”
阮久没忍住要笑,小时候的赫连诛真可爱
要是没有瞬间长大的话,那就更好了。
梦里的阮久看着眼前瞬间大了好几个号的赫连诛,面色呆滞。
他小小只的赫连诛呢他的小猪呢
阮久拖着高大健壮的赫连诛,去问把人卖给他的店家可能是人牙子,但阮久不知道店家是谁,只是梦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他买的明明是小猪,永远不会长大,永远可爱的小猪,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小猪长得这么大
店家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告诉他,就是会长这么高大的,不用担心。
阮久转头,看见自己养大的赫连诛的灼灼目光,心中不免紧张,便要求退货。
却不想那店家又说:“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没办法,阮久只能牵着赫连诛离开。
回到家里,阮久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赫连诛,有些犯难。
明明买的时候跟他说是可爱的小猪的,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
现实里的阮久在梦里急得要哭了。
把他丢掉,把他丢掉
可是赫连诛是丢不掉的,不管丢到哪里,他都会找回来,像小狗一样。
就算阮久自己要逃,也会被赫连诛给抓回来。
直到有一天晚上,阮久睡着了,赫连诛轻手轻脚地爬上他的床榻,含住他的唇珠,手已经按在他的衣带上了。
阮久挣扎着醒过来,一边哭,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走开啊”
赫连诛就坐在他面前,疑惑道:“软啾,怎么了”
阮久抬手要打他,赫连诛握住他的手,凑过去看他。
“你做梦了”
“啊”阮久这才回过神,“是吗”
“你睡了好久。”
阮久拍了拍脑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赫连诛把他的手拉住,给他揉脑袋:“晚上。”
“噢。”阮久浑然不知自己睡了一天,混混沌沌的,还以为现在是大王成年礼第三天的晚上,“我喝了酒吗”
“喝了一点。”
“难怪。”阮久闭了闭眼睛。
他本来是想把赫连诛灌醉,然后自己去梁国的。现在想来,应该是给赫连诛灌酒的时候,自己也喝了两口,结果就倒了。
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他不太明白。
阮久摸了摸喉咙,咳了两声,嗓子也不舒服,可能是他给赫连诛准备的烈酒太厉害了。
赫连诛又问:“你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好啊。”
阮久点点头,刚要下床,赫连诛却伸手要抱他。
阮久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动作时牵动身上的皮肉,酸疼得厉害。
阮久下床的动作停住,他回头,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于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有点疼。
他在床上坐好,撩起裤脚,好嘛,脚踝上就有一道青的。
阮久再往上掀了掀裤脚,他穿的是赫连诛的中衣,宽宽大大的,很容易就掀起来了。
斑驳一片,抹过药了,清凉凉的,所以他没有感觉。
阮久撩起衣摆,腰上也是这样。
阮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震惊地看向赫连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变成这样了”
赫连诛眨了眨真诚的小狗眼睛:“软啾,你忘记了”
“你”
阮久的脑子轰的一声,完全清醒过来,他想起来了。
他要打人了。
“怎么能”阮久舌头打结,“怎么能怎么会”
赫连诛蹲在他面前,无比乖顺,与昨天晚上嚣张的模样全然不同:“对不起嘛,我没控制住,软啾太漂亮了。”
“怎么能用”阮久捶床,“怎么能用”
满腔怨愤,都变成一句质问:“你是狗吗”
赫连诛微微抬头,朝他笑,露出洁白尖利的牙齿:“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