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的身上有两个荷包,一个是上次潘晓玮看到的,可以当手包也可以当钱包拿着的,另一个比那个稍微大一点的,是去年她虚岁十五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笄年礼物,绣的是带蝙蝠和葫芦的祥云图案。 </p>
这个荷包金珠用来装户口本、活期存折等重要东西,一般不带在身上,今天是要来城里租房,她怕对方要看他们的户口本,所以就特地拿上了。 </p>
金珠自己用的荷包当然比金杨和金柳的做工更精致,绣的花样也更繁复,所以这两个荷包一拿出来,两个老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p>
接过金珠手里的荷包,两个老外有些爱不释手,得知金珠不是专门做这个卖的,是给自己家人的礼物,他们似乎更感兴趣了,拉着金珠问每个荷包上的那些图案的寓意分别是什么。 </p>
金珠磕磕巴巴用英文说了一遍,觉得有些地方表达的不太完整,便又让黎想翻译了一遍。 </p>
黎想的口语是在田家寨卖东西时锻炼出来的,金珠知道他为了逼自己开口,会故意找老外去推销东西。 </p>
“姑娘,你真棒,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对弟弟妹妹也十分友爱,我很喜欢你。”那位妻子拉着金珠的手看了看,给了金珠一个拥抱。 </p>
“我妻子十分喜欢这几个荷包,我们想出一千块钱买下来。”男的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p>
金珠摇摇头。 </p>
随后赶来的李玉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可不认为现在的老外是傻子好糊弄。她跟他们打过不少交道,哪一个不是鬼精鬼精的? </p>
可现在倒好,竟然要花一千块钱买四个用过的旧荷包。这可真邪门了,更邪门的是,金珠还不卖。 </p>
李玉媛从老外手里把荷包要过来看了看,她一眼看出这些图案都不是苗绣,“这什么绣?” </p>
“我也说不好什么绣,就是觉得总绣那几样没什么意思。后来读古文,知道古代人喜欢用蝙蝠、祥云、松鹤、葫芦等寓意吉祥的动物做为刺绣的图案。我便自己画了几个花样试试,正好这几个荷包都是送给自家人做生日礼物的,图一个吉祥如意。也没想到会有人喜欢。”金珠轻描淡写地解释。 </p>
旁边的那对老外着急了,催着黎想翻译金珠和李玉媛的话。 </p>
“妈,你还记得我给你传过几张荷包的照片的,那就是金珠绣的。就是这个。”一旁的潘晓玮指了指那个宝石蓝的荷包。“这个荷包我觉得配一款同色的晚礼服拿在手里肯定特别漂亮。” </p>
黎想把潘晓玮的话翻译给老外听了,对方以为潘晓玮相中了那个宝石蓝的手包,一着急,把自己的钱包打开了,把里面的粉红色大票掏出来一沓,点了十五张给黎想。 </p>
“可是,这是我送给妹妹们和自己的生日礼物。”金珠觉得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不想卖。 </p>
再说她自己用的那两个荷包。哪个都花了她半个多月的时间,当然。她这个半个多月指的是课余的时间,不是真的半个月全用来做荷包绣花。 </p>
“大姐,生日年年有,礼物年年可以送,这么识货的老外不常有。”金杨不容置疑地驳了金珠的话。 </p>
两间那么旧的房子一年租金就要四千,而他们至少要租到金柳高中毕业,那就得七年,这一项开销就要将近三万块钱,这还是在房租不涨价的前提下。 </p>
以后到了县城生活,不能种菜,也没人给送菜,除了大米和油什么都得花钱买,水电也都得花钱,她保守估计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得在八九百甚至一千块钱,更别说学费、书本费以及别的想不到的意外开销。 </p>
所以,这四个荷包的纪念意义在金杨的眼里远没有那一千五百块钱重要。 </p>
只要人在,再做就是了。 </p>
金珠见金杨这么说,自己用英语对对方说: </p>
“这两个大的,一个一千,我花了半个月时间给自己的礼物,两个小的,一个五百,一共三千。” </p>
金珠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虽说她不是专门的绣娘,但是她那个年代的大家闺秀绣活和厨艺跟琴棋书画一样,都是必修课。 </p>
当然,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一般不会去学大件的绣品,但是未来丈夫的贴身衣服和荷包手帕鞋袜是必须学会做的。 </p>
对方听懂了金珠的话,夫妻两个拿着这两个大的荷包再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嘀咕了几句,然后点点头,从钱包里再抽出了一沓粉红票子,再数了十五张,连同刚才的那沓,一起给了金珠,然后笑眯眯地把荷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还给金珠。 </p>
“你们为什么会喜欢这些荷包?”李玉媛用英文问。 </p>
“这是一门古老的艺术。”黎想翻译了对方的回答给金珠听。 </p>
“古老的艺术?”李玉媛疑惑了。 </p>
刺绣本来就是一门古老的艺术,可是也没见谁的几个荷包就能卖到这么多钱啊? </p>
“这是我的名片,我就是做这个苗绣艺术品出口的,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公司的产品。”李玉媛拿出了一张名片给对方。 </p>
对方看了看名片上的那一串英文头衔,点点头,跟李玉媛约了一个时间。 </p>
那两位外国人走后,李玉媛转身问金珠还会做什么,学了多长时间的刺绣等。 </p>
“我大姐什么都会做,我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我大姐还会绣花边,手帕,对了,刚才你们在店里看得那些衣服大部分是我大姐设计的。”金杨没等金珠开口便抢着说了。 </p>
因为她知道金珠一向不会在外人面前推销自己,以前和金珠一起出去卖东西。金珠从来不会叫卖,只会把东西往那一放。 </p>
“什么?不会吧?金珠,你的意思是刚才我试的那件裙子也是你做的?”潘晓玮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太刺激到她了。 </p>
“最早的样本是我做的,现在那些都是仿制品。我妈妈就是一个裁缝。” </p>
“这样吧,金珠,你把刚才那几个荷包一样再做一个,我也给你三千块钱,好吗?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做好了给我打电话。”李玉媛从包里再拿出了一张名片。 </p>
“好,没问题。”金珠痛快地答应了。 </p>
上次潘晓玮要买她的荷包她没卖,她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p>
金珠不知道的是,他们几个走后,李玉媛母女两个又再次回到了刚才那个小店,这一次。李玉媛细细地研究了一番金珠设计的那些衣服。 </p>
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的金珠几个。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做,邻居阿婆就来了,说是上午金珠几个刚走,家里就来了两个客人,说是河东寨那边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