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红当然认得西淑芬是李小莲的娘家嫂子，这么多年李家人不闻不问的，这会碰上了却假惺惺地拉住金珠几个去他家过节，顺带还把杨家人贬斥了一句，她杨小红怎么会吃这个亏？ </p>

“哟，原来是金珠的舅妈呀？这么多年没见，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我家这几个侄子侄女确实怪可怜见的，这几年大年初二都没个地方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婆家没人呢？” </p>

“大年初二没地方去不要紧，要是平时也都没地方去逼着几个娃跳了江那才叫可怜呢，可怜我那妹子在你们老杨家做牛做马做了十年，留下几个娃，原以为你们会看在老杨家的骨血的份上好好照看几个娃长大，谁知你们一个个都撒手不管。金珠啊，舅妈也是才知道你们几个这些年吃了这多苦，听舅妈的话，以后年节什么的还是去舅妈家过，老杨家不要你们，我们老李家要。” </p>

西淑芬还待说下去，金珠打断了她，“舅妈，我们赶时间，杨家也好，李家也罢，这些年我们谁也没指上过，以后也不会指着，你们放心，我们自己会过得很好。” </p>

金珠说完，招呼金杨几个转身走了。 </p>

回到家里，见金杨、金柳还在噘嘴生气，金珠笑着说：“好了，大过节的，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p>

“不是，我是感叹这县城也太小了些，出门总能碰上不想看见的人。”金杨说。 </p>

“什么意思？你最近又碰上了谁？”金珠听出了金杨的话里有话。 </p>

“没什么。”金杨看了金柳和金牛一眼，低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p>

“二姐，你是不是碰上了她？”金柳联想到自己有几次看到李小莲身边有一个跟金杨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猜到李小莲说不定也会去接那个女孩子上下学。 </p>

“她？你怎么知道？你也碰上了？”金杨抬起了头。满脸惊讶。 </p>

“到底怎么回事？” </p>

原来，田有贵的女儿田新月就在金杨的隔壁班上，原本金杨根本不认识她，是有一次下雨，见李小莲拿着伞来教室接她，金杨认出了李小莲，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田新月。是李小莲的继女。 </p>

从此，金杨留心了好几次，只要是下雨天李小莲就会跟那个男的来接这个叫田新月的女孩子。有的时候还会带着那个叫田新宝的男孩子一起来。 </p>

“我也碰过几次。”金柳把她看到的也说了出来。 </p>

“三姐，你怎么不告诉我？”金牛问。 </p>

他虽然不想认妈妈，但是也会好奇妈妈到底长什么样。 </p>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以为告诉你她就会回头来找你？”金杨没好气地瞪了金牛一眼。 </p>

“我，我。我……”金牛“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眼圈倒是红了。 </p>

“好了，大过节的不说这些。金柳，你陪着金牛去玩一会遥控飞机，我和金杨来做饭，今天我们四个好好过个节。”金珠摸了摸金牛的头。 </p>

金牛每次心情不好时，玩一会那个遥控飞机就会好多了。 </p>

因为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这个县城，他都没有见别人玩过遥控飞机，他是独一份。这一点他特别自豪。 </p>

金柳一听，懂事地拉着金牛的手进屋去把遥控飞机找了出来。 </p>

他们门口就是一块大平地。金柳和金牛两个就在这片空地追逐着头顶的小飞机玩，丝毫没有留心到离他们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白色面包车里传来隐忍的哭泣声。 </p>

原来，金珠几个走后，西淑芬和杨小红的争吵并未结束，可巧这个时候李小莲来了。 </p>

杨小红也很多年没见过李小莲了，看到昔日懦弱、蓬头、垢面的李小莲一脸自信、光鲜、亮丽地站在自己面前，杨小红嫉妒了，忍不住出言相讽了。 </p>

凭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竟然还能过得如此惬意舒适？而金珠四个却要一边上学一边挣钱一边照顾自己。 </p>

这个时候的杨小红完全忘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李小莲，而是她的兄长杨大山和她的母亲周水仙。 </p>

她只知道，因为李小莲的离婚，杨大山不得不娶了孙小燕，周水仙不得不躲在了杨小兰家，金珠四个不得不成了没爹没妈管的孩子。 </p>

李小莲这才知道原来金珠四个已经搬到了县城念书，自己租房自己过，且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挣钱养自己。 </p>

于是，内心再度崩溃的李小莲跑回到车里，让田有贵开车往一中方向找来，终于在进校门口时看见了那四个身影。 </p>

可是看到这四个身影，李小莲怯步了。 </p>

她不敢上前去相认，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她让田有贵把车子停在了金珠租的那栋楼前，然后躲在车里看着那姐弟四个。 </p>

“去找他们吧，以前的事情不提，现在你回来了，有的是机会弥补他们。”田有贵待李小莲哭够了，说道。 </p>

“不了，我没脸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我的弥补了。”李小莲看着那两张带着笑容的面庞，摇摇头。 </p>

几个孩子的日子过得不错，姐弟四个都进了县城念书，还能有钱租得起房子，金牛还能玩上遥控飞机，这说明四个孩子完全有能力过上好日子，这个时候她再出现只会打扰到几个孩子的安宁。 </p>

田有贵见此，正要开车离开，忽然听到金牛说话了。 </p>

“三姐，你还恨妈妈吗？” </p>

“以前恨过，现在不恨了，你呢？” </p>

“我？我也不恨，我有大姐，大姐比妈妈好，比妈妈厉害。”金牛说。 </p>

“是啊，大姐真厉害。说不会让我们饿着就不会让我们饿着，说要供我们念书就供我们念书，说不会让我们挨打受欺负就不会挨打受欺负。说带我们去镇里就去镇里，说带我们来县城就来县城，爸爸妈妈都做不到的事情，大姐全都做到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