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顾长宁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座院子,她始终想不明白段知仁所求为何。
一面是生活节俭,一面又谋求皇位。
若说是为了天下子民,当今皇帝也并非暴君,万民更不需要他来拯救。
感觉到肩上的重量,顾长宁开口道:“这个人我看不透。”
南宫允闻言轻笑一声,将她揽在怀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次日一早,段知仁便亲自带人过来,将整个院儿里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贤侄,这是一大早我让管家去外边买的,虽不比你王府的用度,但凑合也能用,赶明儿我托人寻了好的再给换上。”
“叔父客气,是我们叨扰了。”顾长宁福身应道。
南宫允看着送来的物件,勾唇调侃道:“叔父哪里话,一张椅子便已百两之数,破费了。”
和他昭王府自然没有可比性,但在段府,这便已算得上奢侈。
三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段知仁便告辞离开了。
他如今一个闲散王爷,不为朝廷办事,便自己置办了几处产业,酒楼香铺客栈车行都有他一份。
自打出了帝都,南宫允也不用再忙政务,处理完各路送来的线报便闲了下来。
于是就片刻不离的看着顾长宁,生怕她出门被风吹了。
被拘在屋子里的顾长宁看厌了那些兵法,便在南宫允的桌案边腾了一块儿地方。
刚铺好纸准备画两笔,那边的南宫允便放下手里的书,主动过来为她磨墨了。
她这次出京匆忙,丫头一个都没带,赶上南宫允的时候,就派人给帝都传了信,此时蓝田和玉烟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但眼下磨墨的差事,就只能南宫允代劳了。
手中笔蘸上墨水的那一刻,顾长宁神色专注起来。
半个时辰,落笔成画,一挥而就,行云流水。
看得南宫允不禁赞叹,“阿宁这画技,只怕整个大夜除了本王,无人能及。”
顾长宁没说话,只抬手给他递了支笔,唇边一抹弧像是在说,你来。
接过笔的南宫允走到桌案另一侧,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景图。
看得顾长宁心中赞叹,面上却是不显,淡淡道:“尚能入眼,师从何处?”
看他这画风像是有些眼熟,但又与她从前见过的画风大有不同。
“苏盛小时候曾教过我一阵儿,之后便是自学成才了。”
“定国公?”顾长宁眉头微挑,原来她觉得眼熟,是因为苏敬曾带着他爹的画去过听雨楼。
想来定国公应是不知情的。
“苏盛虽是武将,却不比那些文官逊色分毫,书画造诣早年更是首屈一指,若不是他投身行伍,能有他姜子逸什么事儿。”
听了这话,顾长宁不禁想起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姜子逸向来只对书画大家敬重,却独独对一窍不通的苏敬另眼相待,或许是因为他爹是定国公的缘故。
没等她问,南宫允便主动说了这点。
“姜子逸儿时便对书画极其着迷,姜尚书为他收集了许多名贵字画,他却一眼看中了苏盛年少时所作的那幅。
“他一心想拜苏盛为师,但当时苏盛已经是戍守边疆的将军,自然是拒了他所求,姜子逸不死心,就盯上了单纯好哄的苏敬。
从小到大,他可没少让苏敬去偷定国公的画。”
顾长宁了然,此事定国公必然也是知情的,否则苏敬不会偷了这么些年都没被发现过。
这么说起来,姜子逸和苏盛也算是半个师徒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南宫允画风眼熟,前有定国公,后有姜子逸,不眼熟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