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西华、褚丘、鬼阎三地发生暴雨,颗粒无收,王都已派新选的牙门将魏广押运粮草前去赈灾,天子却在此时派人来催秋贡。
太极殿内,对于是否按时秋贡,以及朝贡多少的问题,一干大臣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咋们郑国年年朝贡天子,别的诸侯国两三年都指不定朝贡一次,天子就是吃定咋们了,所以派人催得这样勤快,照我说,别的国家不去,咋们也别去!”
“就是就是,天子早就不是从前的天子了,一个普通诸侯小国都能将成周踩在脚下,咋们供着一个破落天子干什么?”
“也没见天子给咋们多少好处,钱粮靠咋们供给,军队靠咋们养,仗靠咋们打,有什么意思?”
“话不能这么说,天子毕竟是天子,天下共主,无人莫敢不尊崇,如今礼崩乐坏,郑国作为天子属国,更应该尊敬天子才是!天子既然下了诏令,我等便该听从!”
“去去去,天子要钱要粮要人,你家里出啊?”
“你…哼,匹夫一个,说话粗俗!”
“我一个武将,说话粗点怎么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不像你们这些文邹邹的老臣,满口仁义道德,征兵的时候郑国百姓拖家带口痛哭流涕怎么没见你出来说半个字?”
“你你你…真是气煞我也!”
“好了!”郑寤生悲被吵得脑仁疼,大喝一声,朝臣们这才安静下来。
“吵有什么用,拿得出实际办法才是!这件事情王叔怎么看?”
子吕捧着玉圭上前一步:“西华、褚丘、鬼阎三地尚受暴雨饥荒之苦,请王上一切以郑国黎明百姓为重。”
这就是不支持向天子朝贡了。
“祝大将军以为呢?”
祝聃回道:“王上,粮草乃是军队之本,今年郑国粮食欠收,恐会动摇军心,秋贡一事,还请王上三思。”
看来大将军也是不支持秋贡的。
郑寤生眉头紧锁,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书案。
良久,他方才出声:“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诸位爱卿,先回去吧。”
“是。”
众朝臣或摇头叹息,或怒气冲冲,依次退出太极殿,只有公子原繁停驻在原地,没有动静。
“兄长还有事情?”郑寤生奇道,心念一动,从王椅上起身,王冕上的珠玉晃动,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吩咐道,“罢了,有什么事情去隶章台说吧。”
“王上,臣认为,郑国应当向天子朝贡。”隶章台内,原繁神情肃穆向郑寤生建议道。
“哦?为何刚才议政之时不说?”郑寤生眯了眯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
“王叔和祝大将军都主张不去朝贡,诸位大臣意见不一,矛盾激烈,臣彼时若说赞同朝贡,岂不是火上浇油?”
“为何现在肯说了?”郑寤生眼里的探究意味越发浓烈。
“因为王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原繁笑道,直直对上郑寤生的目光。
“有意思,寤生竟然从不知王兄也是个如此有趣之人呢。”郑寤生也笑起来,“依王兄所见,寤生为何想去朝贡?郑国百姓的生活尚且如此艰难,何苦再管他人死活?”
“郑国百姓已经艰难如此,想必天子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原繁如是说道,他话语一转,“不过,王上,此等主意非是臣想出来的,而是臣的一名得力下属提出的。王上若是有时间,不妨见见此人,相信定能为王上排忧解难。”
“给兄长出戍卫长大选主意的人?”
“正是。”
“先有戍卫长大选一事在前,现下又有兄长极力举荐,寤生真的很好奇,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能人。”
原繁笑了:“王上,臣得到此人纯属意外,他是个卑微的奴隶,但是王上既然重用寒门子弟,提倡各官职有能者居之,想必不会介意他出身低贱。”
“只要有真本事,愿为孤所用,奴隶又如何?他想要什么,只要是孤给得起的,定然不会吝惜!”
“有王上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兄长说了这许多,便是怕孤因为他的奴隶身份看轻他?无妨的。只是,兄长做了半天的荐官,孤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
“此人,名唤祭仲。”
“祭仲。”郑寤生念了遍这个名字,略微皱眉,“他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王宫外等候,王上想见,随时可以传唤。”
“宣他进宫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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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明殿内,殷澈用一方布巾小心擦拭着竹杖,天昭剑稳稳当当搁置在剑鞘中。
阖宫之内,不仅能够佩戴兵器入宫,还能够将兵器时时带在身边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采雪端了杯茶水走过来,笑道:“姑娘白日里擦这骇人的兵器,不怕吓着别人?”
殷澈兴致勃勃地将竹杖翻了个身,小心擦拭上面的纹理:“害怕了?没见你胆子这么小啊。”
她道出自己的想法:“既然答应了寤生要留下来,当然要时时刻刻做好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