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林子里跟景元摊牌后，这孩子老实了不少。

很快，赵滟凝也就没有心思去管他的小情绪了。

因为李弘度班师回朝后的次日，皇帝老儿李长晟就驾崩了。

其实李长晟的身体能够撑到现在，已经不可谓不是奇迹了。

李长晟驾崩，李弘度奉诏即位，李弘吉带兵造反，轻易就被收拾掉了。

最后这几年，李长晟几乎是帮儿子扫清了即位的所有障碍。

至于李弘吉，毕竟也是自己的血脉，而且还是嫡子，私心里，李长晟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兄弟相残，至少李弘度能够留他一条命。

李弘度本就不是嗜杀的人，李弘吉兵败被擒后，不但没有杀，反而封王封地。

其实京城里的皇帝是不是换了，对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就是换上一身缟素，不逛青楼不喝酒嘛，现在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还有几个人能够花天酒地的？就连“春满园”和“怡红院”这种地方，也都不得不开源节流，做起了其他生意。

“怡红院”的就不说了，这“春满园”的老鸨姑娘们，那可都是知道红绫在“东篱城”过着好日子的，所以时不时地就会来打秋风。

毕竟也是同过甘，共过苦的姐妹，红绫也不忍心看着她们受苦，这一来二去的，她在“春满园”里存下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也都已经不剩多少了。

就在这样一片低迷的气氛中，邱小慧再次回到了“东篱城”。

不过这一次，她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东篱城”毕竟不同意“鹿山城”，这里一般情况下，并不允许陌生人进入，平日里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有事进出的话，都是开旁边的小门。

而且经过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赵滟凝已经开始让人挖护城河了。

等护城河挖好了之后，这以后进出，就都只能通过吊桥，想要用云梯攻城也都会变得困难百倍，届时，这里就会真的成为“铜墙铁壁”，完全可以关起门来，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

已经被挖得稀烂，邱小慧一行人骑着马，根本过不来，呼喊守夜人，那边也是通过层层传递消息，这才将心怡给请了过来。

因为实在是太晚了，心怡也没有去打扰赵滟凝和邱大娘，自己做主让他们进了城之后，便直接安排他们休息。

邱小慧却抓着她的手，说：“武牧将军要进城来拜访，明天一早就到，让我们先过来递拜帖。原本应该是白天到的，但路上遇到了一群山贼，耽搁了点时间。心怡夫人，还还得麻烦你帮忙通知一声大姑娘。”

心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武牧将军是以什么身份来‘东篱城’？”

邱小慧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是不太理解，也不太喜欢心怡的这个问题。

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可能是有问题，心怡又问道：“我是说，武牧将军是微服而来，还是会以将军的身份驾临？”

邱小慧也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连忙说道：“将军素来不喜铺张，这一次来‘东篱城’又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所以是微服而来。”

心怡点点头：“武牧将军既是微服而来，那便当作普通客人来对待便好。师傅之前就有过交代，让我们不用太过紧张。既然武牧将军要等明天再来，那你们先休息一晚，家里有酒有菜也有空房，他若是来了，我们自会好生招待。”

邱小慧和同行的几个女兵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不过回头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东篱城”还是“东篱山庄”的时候，还是晋王的新帝陛下就在这里住过一阵子，似乎一位将军而已，对“东篱城”来说真算不得多了不得的人物。

“那就麻烦心怡夫人了。”

心怡不喜欢别人叫她“马夫人”，师傅说过，嫁了人之后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女人，是最可悲的。

可她本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现在随了师傅姓赵，若是让人叫她“赵夫人”，只怕是会引人误会，因为她是赵家的媳妇。

而且她都已经成亲了，再让人称呼“心怡姑娘”也是不行的，所以现在有了“心怡夫人”这么一个有些别扭的称呼。

果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赵滟凝听到说武牧将军要来了，而且今天就到，几乎没什么反应。

其实武牧将军会来，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现在唯一让她有些好奇地，那就是武牧是不是已经知道邱小慧就是“芙蓉”的女儿。

如果武牧已经知道邱小慧是“芙蓉”的女儿，又怎么会让她一直来回奔波，从中周旋呢？

“去准备几坛子好久，然后杀几只羊，做烤全羊，其他的菜也多准备几样。他一生戎马，性格豪放，或许不会太喜欢过分精致的食物。不过精致的小菜还是要准备几样，还有我们当地的特色菜。不用怕浪费，招待英雄，再风声的酒菜都是应该的。”

心怡连忙点头：“还是师傅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

心怡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进门来的景元。

自从上次赵滟凝找他谈过，让他不要欺负心怡之后，景元对心怡客气了不少。

不过心怡还是有些怕他。也不敢多待，冲他点点头，就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景元也不是空着手进来的——他给赵滟凝端过来了早餐。

“我听说，武牧将军来了。”

赵滟凝早上的梳妆都很简单，既不化妆，也不弄什么很复杂的发髻，所以几乎是景元刚进来，她就已经梳妆好了。

“还没到呢！”赵滟凝在桌旁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开始搅拌碗里的面，一边搅一边问，“你跟武牧将军熟吗？”

“不怎么熟。不过我在关外的时候，曾跟着师叔和师兄师姐们去支援过，也算是打过交道。”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景元反问：“这种事情，你直接问邱姑娘，或许更容易得到答案吧？”

赵滟凝摇摇头：“自己崇拜的将军，可能变成了自己的生父，她自己现在怕都是一团乱麻了。我就不去给她添乱了。”

景元想了想，说出了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可是武牧将军早在二十年前就成亲了，家中有子女好几个。这一点，邱姑娘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关于这一点，赵滟凝还真是不清楚。

毕竟现在不是信息化的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这种比较隐私的事情不特意找人打听，其实真的不容易知道。

她立马就放下了筷子，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牛肉面都不吃了：“成亲了？不会是娶了公主吧？”